二十一世纪的录音是用电子数码设备记录,但这年代还没这个条件,用的是胶片录制,大概九分钟一张,成本昂贵,所以配音演员都必须提前熟悉自己和搭档的台词,做到随手拈来的程度,否则会拖慢工作进度。
因此,在电影译制的日常工作中,虽然也包括配音演员间的台词练习,但很多人都私下额外再找时间加训,以此共同提高工作进度。
各电影制片厂、译制厂都大量扩招,从各军区文工团借调了不少人。
包括李潇潇在内,沪市美术电影制片厂一共收到了二十七名外援,这几天他们都陆续来报到了。
从前李潇潇到别的城市,要不就是到京市开会,要不就是到其他军区交流,一下火车站都会有吉普车等着她,可这回身份变了,目的地是制片厂,孙哲绎也还没够职级配到轿车,自然就不能像高级军官那样能派车接人。
好在,重锋在很早之前就替她预约好了出租车。
从五十年代起,国内就已经有出租车了,只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样随处可见,也不能招手让出租车停下,因为出租车归公共汽车公司管,如果要乘坐,是需要打电话预约的,吉普车的租用价格是四毛钱一公里,每等十五分钟得加两毛。
李潇潇觉得这样似乎有点高调,坐人力车也就足够了,但重锋表示人力车敞篷,坐上去吹风容易着凉,他跟她分隔两地,除了为她花钱之外,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借李潇潇的光,蒙焕山和梁丹也是头一回坐出租车,不由得感叹一声重团长真有钱。
梁丹调侃李潇潇:“你家重团长怎么舍得让你过来,我都惊讶死了,前两年他可不是这样的,凶得要命。”
“他平时不凶的。”李潇潇有点无奈,又笑着说,“其实之前在军区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出任务,今年风向又变了,去年的计划也得调整,就算我还在军区,我跟他也是分开出任务了。”
因为十年凛冬的结束,文工的方向再次调整,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重锋的重心回归到之前侦察工作,带尖兵出任务,也就不会跟文工团演员配合做任务了。
这样一来,即使李潇潇在军区,其实也是经常看不到重锋的。
外地来支援的文艺战士对沪市人生地不熟,制片厂自然是要包吃包住的,给每个人都分配了职工宿舍,李潇潇还拿到了个三十平的单人间。
梁丹之前就已经帮忙打扫收拾过了,职工宿舍附近也有餐馆,三个人吃了一顿之后,将行李提上楼,梁丹和蒙焕山见时间也不早,没多久就离开了。
李潇潇将行李箱打开,摆放好东西,简单地收拾一下。因为前世就经常到处去,所以她适应得十分快,也没什么心理不适。
第二天一早,她终于来到了梦寐以求的译制厂。
部队里本来起床就早,被调过来的文艺战士仍是保持了部队的作息时间,第一批到达了单位,让在他们后面才到的配音演员们自愧不如。
单位进行热烈的欢迎仪式,这些支援者们来自各军区,其中有一半是分军区过来的,个别人强颜欢笑,配音演员们都很兴奋,孙哲绎为表示重视,亲自带他们参观单位。
李潇潇对译制厂的期待都写满整张脸了,其他人搞不懂她为什么兴奋。
有的人是当任务过来的,平常心,虽然不沮丧,但从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文工团,调到人都没几个的译制厂,心里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
因为大部分支援者都没有配音基础,所以孙哲绎安排配音演员们每人带一个,毫无保留地将所会的都教出去。
短暂的欢迎仪式后,译制厂就开始了日常工作,所有职工都瞬间进入了状态。
厂内的配音演员和导演都是灵活搭配的,一旦成立了译制小组,那在作品完成之前,配音演员就暂时归导演管。
《Waterle》已经定好角色,陆星辉已经将剧本台词校对好了,把配音演员们都召集起来,直接拉去放映室里看电影。
一天内,他们重复地看,在最后一遍的时候,陆星辉开始讲解这部电影,分析里面的每个角色。
上回在京市私下见面的时候,陆星辉并没有讲这些干货,李潇潇心想,真是幸好来了,能听到这么好的讲解,简直赚大发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组内的配音演员们开始练习,陆星辉不时来检查他们的试配情况,如果碰到不及格的,直接当场就提出,语气严厉又精准,除了李潇潇外,每个人都怕他。
李潇潇对这电影很熟了,而且职业素养放在那儿,即使闭着眼睛,只听着原音,都能准确说出台词。
连轴转了三个星期,大家的周末都用在上面了,陆星辉难得心慈手软地把周末还给大家,李潇潇趁着下班时,去了一趟外滩。
这里跟李潇潇印象中的差不多,外滩边挤满了人,多数都是年轻男女勾肩搭背或者搂腰,身体力行地响应恋爱新风。
四周都是情侣,李潇潇在这其中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将近九点的时候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忽然感到余光处有什么轻轻一闪,她眉头一皱,马上看了过去。
暗处有黑影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巷子,李潇潇追到巷口,但没有靠近,里面黑漆漆,她并不打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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