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饿。”虞玄之拉了拉宗氏的袖子。
今日为了进城,商队里所有人都起的很早,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个孩子那时候半睡不醒的,只是喝了几口水。
“阿娘我也饿。”
虞妙也道。
虞姜见状去买了几个麦饼,掰开了给他们。
天光已经完全放亮,大街上人来人往。吴时的信里只是大致提了一下宗氏等人该是什么日子到达。宗氏也不知道宗仰今日会不会来。
宗氏焦急的等着,周身人声鼎沸,热闹的声响越发让她焦躁不安。
路边上人来来往往,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北朝多是骑马出行,朝中权贵甚至也是骑马入宫上朝。宗氏一行人入城到现在,都已经看了好几拨了。
一匹马过来到了虞姜等人的面前,马上人一把拉住缰绳,下刻马上落下来一个男人,男人生的样貌周正,容貌上带着些许沧桑,却还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秀。他身形瘦高,双目有神。
那人几个箭步,直接到了宗氏面前。
“小妹!”
宗氏闻声看去,仰头见到来人的脸。瞬时僵住。
“阿舅!”虞姜立刻一眼认出来。
宗仰点头,他招手让虞姜过来,上下打量了虞姜和虞妙虞玄之两个,“都瘦了许多!”
“阿兄!”宗氏忍不住趴在宗仰的肩膀上哭。
宗仰拍了拍宗氏的肩膀,“我们先回去。”
宗仰说着,虞姜就见到后面有辆车过来了。宗仰把她们送到车上。
宗仰的府邸还算宽敞,内里景致也算是雅致。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洛阳颇受礼遇。
到了中庭,奔出一名形容端庄的妇人。
“阮阮,阿妹。”妇人出来见到宗氏和两个孩子,“十二郎,六娘。”
“舅母!”
妇人正是宗仰的妻子王氏,当初宗仰出事,有风声传出来,她带着家里的孩子乔装出城,一路追上宗仰。最后在洛阳安定下来。
宗氏看着兄长一家子,一时间诸多滋味全都涌上心头,她捂住脸大哭。宗仰扶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肩膀上,“吴阿叔的信里都给我说了,虞羡之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竟然敢趁着我们有难,就那么对你!”
宗仰当初看到那封书信,险些差点亲自过去手刃了虞羡之。
宗家并未对不起他,他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宗氏哭着摇头,王氏在一旁看着虞姜几人满身的灰土。
“先让小妹几个去沐浴用膳好好休息吧?”
王氏在得知消息就开始准备了,“我已经令人把热汤等物都已经准备好,这一路辛苦,尤其是孩子,必须要好好休整,否则容易生病。”
宗仰闻言,轻轻把伏在自己肩膀上的妹妹推开,“你阿嫂说的对,你这一路上再顺利也吃了不少苦。先去沐浴更衣,好好吃上一顿休息。等到睡醒了,你我兄妹再好好说话。”
宗氏哭着点头。
舅母王氏办事格外的妥帖,所有的事只要经过她的手,哪怕再细微的地方也能十分的妥帖。
虞姜先吃了点东西,沐浴洗漱。躺下去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原本正盛的日头都有些西斜了。
卧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又用安神香熏过。她这一睡竟然就睡了好几个时辰。
睡得太久,一下醒过来,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小娘子醒了吗?”
侍女在屏风外躬身问。
侍女的洛阳口音,把她还神游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她应了一声,屏风后的侍女鱼贯而入,服侍她起身。
侍女们给她换上广袖上襦,下是轻纱长裙。上襦领口照着此刻洛阳的风尚,领口大大的敞开,露出内里的圆领中单。衣襟压在两旁。
一切料理完毕,虞姜被请到了前厅。前厅里宗仰一家已经在那里了。
“阮阮!”宗仰的儿子宗景对她挥了挥手。
虞姜对他笑,她见到宗氏和两个弟弟妹妹已经坐着了。
另外宗仰的女儿也在,见到她颔首示意。
“阮阮坐下。”宗仰指了指宗氏旁边的位置。
虞姜入座,就听到宗仰感叹的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一家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二郎三郎,都遭了毒手。听说人被杀了之后,竟然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宗氏眼红了,“阿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两个兄长的仇一定要报!”
宗仰点头,“我一定会记得,刘家的那些人,还有朝堂上暗算我们的,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记住,回头只要有机会十倍百倍奉还。”
提起这个,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复方才的轻松愉悦。
“此仇不共戴天。我活着,我记住,我若是死了,我的几个儿子要记住报仇。”
他提起漆案上的酒壶往面前酒觞里注了满满一觞的酒,端到门外,浇在地上。
宗仰回来,看向虞姜,“阮阮,既然来了,就和当初一样。这里就是你和十二郎六娘的家。只要有你阿舅一日,阿舅就保你们一日无虞。”
席上的人都笑起来,方才凝重的气氛好歹缓和了许多。
“阮阮已经和会稽王世子退婚,日后就真的拜托阿兄和阿嫂多多费心了。”
宗氏是幺女,她有记忆的时候,宗家一门已经开始发迹,所以她是被兄嫂们当做女儿养大的,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带上了女儿似的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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