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看虞姜,“阮阮也快进去,到时候真的冻着不是开玩笑的。”
这个天对慕容显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在这个天里,他几乎都能脱光衣裳跳到冷水里游一个来回。但知道虞姜他们不行。
屋子里头照着慕容显的吩咐已经把烧旺了的炭火盆给抬了上来。
虞玄之坐下,手掌放在火盆上,车内没有准备手炉,一路过来手都有些冻僵了,在上面稍微烤了烤,好歹能活动一下。
慕容显拉着虞姜坐下来,先是盯着虞姜喝下一碗热酪浆,他才转头过来问虞玄之读过什么书,平日里又有什么爱好。
虞玄之平日里读的都是经典,慕容显默默的听着,听说他爱好就是四处走动。
“以前我教你的骑马,你还记得么?我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骑马。”
虞玄之笑的稍稍有些尴尬,“这个好久没骑了。”
慕容显问为什么,“是改了喜好?”
“都说骑马危险,若是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这都是因噎废食,骑马的话,多少能锻炼体魄,光是读书的话,很容易体弱。阮阮也喜欢骑马,就是射箭伤手我也舍不得她去折腾。”
慕容显看虞姜,“不信问问她,她在朔州的时候,有事没事带着人骑马跑几圈。”
虞姜点头,“有时候还是要多多动一动,强身健体。”
虞玄之点头道是。
慕容显看着虞玄之,虞玄之面容清秀,虽然还没有到完全成少年的年纪,但是容貌看得出来很是清秀。
“中书学那里就不要去了。到时候跟着我一块去任上。”
虞姜早就知道慕容显的打算,但还是有些忧虑,“不如再让他读几年?”
“不用了。”慕容显对虞姜安抚的笑笑,“想要读书,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学,到时候我请个大儒过来都行。”
他又看向虞玄之,“其实我明白你阿姊的意思,你阿姊是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孩子么,还是多多读书,学习一下上古圣人的道理。你说的那些书,我以前也都读过。不过读过知道也就罢了,修身养性的作用最大。既然这样,那么就没有必要专门花个那么好几年的时间来学这个,善恶这个东西,是天生的,和教化没有太大的关联。”
慕容显手掌压在凭几上,“按道理这些话应当阿爷说比较好,但是岳父已经离世很久,那么我也就越俎代庖告诉你,这些书读读就好。不要当真。”
慕容显这些话是从那些中书博士的嘴里听不到,虞玄之听得目瞪口呆。
“那些家里有人在朝堂,自己闲的发慌的世家子弟钻研这些东西没什么要紧,但是你身上有担子,虽说宗公会照顾你们,可是也不能真的让人家照顾一辈子。这样的话,就不能一门心思都在这上面了。”
虞玄之飞快的眨了几下眼,极快的反应过来,“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我年纪小,许多事都不懂,还望姐夫多多教我。”
慕容显摆摆手,“你是我小舅子,我不教你我还去教谁。”
慕容显笑了,一把将虞玄之扶起来,“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带着你走。”
刺史手下的人,一部分是朝廷任职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另外一部分是刺史自己任命。而刺史任命的才是刺史的心腹,且手中权力最大。
虞玄之起身,看向慕容显的目光里也有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感激。有一份前途不易,能给他这条路的人更是恩人。他的手才抬起来,慕容显一把扶住。
“好了,大家都是亲戚,沾亲带故的,彼此提携很正常。我给你一条路,至于能走到什么地步,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虞玄之道是。这种事别人肯给机会自然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至于别的也求不来,毕竟也不是亲生父子,哪里来的那么多期待和怨怼?
一番说定,慕容显让他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因为他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就会下令让他离开洛阳赴任。
虞姜送走虞玄之,“他到底还年纪小,这样真的合适么?”
“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岁数,我伯父就已经把我往外面丢了。”他想起什么顿了顿,“那时候谁也没说一句我还年幼。”
“说起来,阿娘留着窦十五到这个年岁了,才想起让我给他弄个前程,恐怕也是觉得他年纪小,在外面靠自己会吃苦吧。”
虞姜沉默了小会,她轻轻靠到他肩头上,“其实我当初每次见你带兵出营,我都担心你这场下来会不会又带上伤。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数,从天亮到晚上。哪怕睡着了,也是紧绷着。后来急得着急上火,我就想,只要你回得来,受伤我也认了。”
慕容显抬手覆住她的手,噗嗤笑着,“阮阮就这么看不起我?”
“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事,你哪怕武功盖世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和你本事没关系,和我有关系。你受苦的时候,我们未曾相遇,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你,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我会担心你。”
慕容显覆在她手背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整个的完全抱在怀里,头颅重重的压在她的肩膀上。
“我会在的。”虞姜在他耳畔轻轻道。
“上天让你开始的那段日子不好,但是一定会在日后来弥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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