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明容一时间不知道该用如何心情来面对,她看向虞姜,虞姜道,“我看郡公也没到这个地步,知道家里爷娘都安好,应该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给明容使眼色,“你先去和郡公说,他家里爷娘兄长一切安好。让他放心。”
明容点头去了。
宗仰看见,“阮阮,对男人心软可不是好事。”
“阿舅?”
宗仰道,“男子生在世上,原本就是要建功立业,开疆拓土。还得庇佑妻子儿女,若是脑子发了昏,别说这些,就是保住他自己都难。这世上的道理没得那么多温情,能做下去的就做,做不下去的,如果脑子够清醒,知道如何保全自身,如果傻的可以,自己没命也就罢了,还牵连到妻儿。”
“男人能担起肩上的责任最好,若是担不起,也别心疼他,一心疼男子,闹不好,回头他就把你给拖下水了。”
宗仰说完,将手里的茶汤也一饮而尽。
“阿舅只希望你们这几个孩子好。”
虞姜嘴唇动了动,“阿舅的苦心我知道的。”
宗仰笑了,“知道就好,但也还需要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叫进来的王氏听了,“老家伙,活的久了没事做就挑拨小辈们是不是?哪里有你这样做长辈的。”
说着两拳头直接落到了他的背上。
“我又怎么?”宗仰挨了那么两下都没地儿躲,只能一股脑的全都生受下来,“我这话不也是在夸三郎么?”
“夸什么呀。”王氏又把他捶了两下。
虞姜看着面前舅父舅母这样,心里想着该怎么说好离开。
“夫妻最是应该互相扶持,尤其是有真情实意。”王氏一把将宗仰推开,她坐在那儿皱着眉,“三郎是把我们这一大家子给摘出来,免得殃及池鱼。也算是有心了,这世上有情有义,是最难得的。他对你有情有义,你也要好好对他。”
虞姜颔首,“我知道的,舅母。”
王氏点头,“那就好。”
说罢,王氏又瞪了一眼宗仰。
“只是洛阳里恐怕一时半会的回不去了。”
洛阳里头大开杀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血雨腥风得触目惊心。这个时候躲开独善其身才好,至于什么时候回去,要看洛阳里的风波什么时候平息下去。
“不回去也好。”王氏点头,“人在里头,就算关起门躲起来,要是一个不慎,也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洛阳里此刻的确是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宗室诸王被人如同猪狗一样的拖出去屠戮,隆应下手极其狠绝,要么就不动,真的要动那么就送一家子整整齐齐的上路,谁也别落下。
菜市口的血一层随着一层,刑台上洗下来的血水把周边的土都给染红了。明明早春的天,竟然还引来了一大堆的苍蝇。
慕容显迈入式乾殿的时候,隆应正陪着小皇帝玩。小皇帝四岁的年纪,懵懵懂懂,身边的中官生怕他在自己手里出个什么事,能拦着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就更别说陪着一道玩耍了。隆应来的时候,有了兴致就陪着一块玩。
慕容显听到小皇帝兴奋的扯开嗓子叫唤,隆应正把小皇帝高高的抛起来,然后落到他的手里。孩子最是喜欢这样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玩了好几次之后,隆应见到慕容显站在不远处,一把抱住落下来的孩子。把他放在地上,“好啦,陛下也玩了好会,该去休息了。”
这年岁的小孩子,除非把体力全都消耗干净了,否则别想让他停住。小皇帝左右扭动,嘟囔着不肯。
“不行,那臣可不能白白陪陛下。”隆应笑道,“那得陛下答应臣几件事情才行。”
小皇帝点头,“好啊好啊,朕都答应你。”
隆应笑了,他摸摸小皇帝的脑袋,让中官带下去沐浴更衣,刚刚闹腾了那么好一阵子,内里全都湿透了。小孩子身体娇弱,穿着湿透了的衣服,贴身风一吹就要生病。这年纪的孩子生点病随随便便就夭折了。
如今小皇帝还有用,他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慕容显看着中官把小皇帝给抱走,“你怎么连小孩子都骗?”
隆应头也不抬,“我骗他什么了?我半点都没有骗他,只要他答应了我的事,到时候下诏了,回头爱玩多久就玩多久。只要别把他自个累死,我也就随便他去。”
“让他下诏杀自己的叔伯?”慕容显嘴里冒出来的话和刀子似的,刀刀下去不留情。
而隆应也毫不在意,“都是谋反的人,怕什么?难道以为他们心里没有点小九九?只不过是你我手脚够快,胆子够大。”
说着,他抬手取过军报往慕容显的面前一递,“你看,有几个在地方上做刺史的宗室反了,说脱离朝廷。”
他压低了声量,“现如今这个世道,都是魑魅魍魉,还不得靠你我来收拾啊?”
隆应一手打在慕容显胸口上,“再说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不腾出地方,你我是没有地方下脚站的。要是和他们斗心眼子,我们两个加在一块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斗心眼这个事,还得长年累月,这么下去你有那个耐心,还是我有那个耐心?”
“一劳永逸的法子莫过于如此。”隆应笑道,“何况一大家子都没了,谁还给他们报仇?那些隔了不知道多少代,除了一个姓氏相同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关系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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