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没有应声。
谭进大笑道,“就因为我是半个西戎人,没有人会放心我!我为燕韩立下赫赫战功,若不是我谭进,燕韩的半壁江山早就落在巴尔人手中!我身上的伤口,每一道都是铁证!我取这燕韩的江山有什么不对!”
沈辞却淡声,“如果每一个戍守边关的将领都觉得自己立下赫赫战功,若不是因为自己,燕韩的半壁江山早就落在外族手中,人人都觉得自己取燕韩的江山没什么不对,今日的燕韩会是什么模样?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支离破碎,民不聊生!这就对?”
谭进咬牙。
沈辞继续,“你扪心自问,怀城之乱,真如你所说,都是因为你留着一般西戎血脉,旁人忌惮你,容不下你,还是因为你自己的野心!”
谭进噤声。
沈辞再开口,“你若没有野心,你怕什么西戎血脉,怕什么忌惮!”
谭进打断,“沈辞,你就没有野心过吗?”
沈辞应道,“没有。”
谭进轻笑,“那是你不知道野心的滋味,沈辞!你就是日后的我。”
沈辞斩钉截铁,“不会,我永远不会成你!”
谭进大笑,“那是你没尝过权力的滋味,等你尝过,还甘愿把皇位让给陈翎这样的一个黄毛小子吗?”
沈辞沉声,“我永远不会背叛她。”
谭进笑得更欢,“沈辞,你是天子的伴读,同他有情谊,若是天子儿子,天子的孙子呢?你还会顾忌吗?届时的你,早就权倾天下,对这些牙齿都没长齐的人俯首称臣,你甘心吗?即便你甘心,你的子孙会甘心吗?你们沈家会甘心吗?这天下,原本就不姓陈!”
沈辞按紧他,“但它眼下姓陈,今后也姓陈!”
谭进将牙关咬得“呲呲”作响。
沈辞不想与他再呈口舌之争,“绑上,押去楯城!”
沈辞吩咐一声,身后的紫衣卫上前。
沈辞原本也是旧伤才愈,方才制服突然暴起的谭进,沈辞虽未再受伤,但还是耗了不少体力,又尤其是谭进即便受了重伤,也是一身蛮力,刚才按紧他就不是容易事。
眼下,沈辞刚起身,身后的紫衣卫还未来得及上前,谭进突然挣脱!
紫衣卫诧异,沈辞也愣住。
谭进已然逃不出去,却是在地上一滚,精准拾起早前的匕首,疯狂大笑道,“成王败寇!我谭进,绝不向天子低头!”
谭进言罢,匕首划过喉间,顿时鲜血如注,谭进脸上还有笑意看向沈辞,而后顺着跟前一点跪下,栽倒在地。
等一侧紫衣卫上前,已经没了气息。
而不远处,马蹄声疾驰,应当是追兵一路赶来。
沈辞看着血泊中的谭进,想起祖父在世时,曾同他们说起过,当年同谭进一道在北边御敌……
“二哥!”陆鸣简的声音传来。
声音里都是激动,惊喜,还有难以置信,“二哥!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
就差没有扑到沈辞怀中。
身后,若干骑纷纷下马,“沈将军!”
沈辞认出石怀远!
石怀远见了沈辞,竟也忍不住眸间激动,眼底氤氲。
早前同沈将军分别,还是将太子托付给沈将军的时候,他去敬平王府送信,沈将军说他去救天子!
沈将军没有食言!
天子和太子都安好,他从谭进手中救下了天子和太子!
石怀远上前,单膝跪下,“沈将军!”
沈辞扶起他,自然而然转了话题,“谭进自戕了。”
沈辞和陆鸣简的目光才都看向血泊中的谭进,石怀远颔首,“沈将军,剩余的交给末将去处理。”
沈辞这才点头,而后转眸看向陆鸣简,“你怎么在这里?”
只是言罢,嘴角又忍不住笑了笑,“长这么高了?”
陆鸣简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方才原本眼泪就紧紧包在眼眶里,当下,‘哇’得一声扑向沈辞怀中,“二哥!”
陆鸣简其实力气不小,又刚好在寸劲儿上,沈辞伤才好不久,方才又同谭进交过手,眼下一没注意将沈辞扑到在地。
陆鸣简一脸惊慌,“二哥?”
一侧的紫衣卫都看不下去了,“世子,将军还有伤呢?”
陆鸣简仿佛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也从沈辞身上起来,“二哥!你没事吧?”
沈辞温声,“没事。”
“二哥,你怎么在坤城?”趁着周遭都在收拾和清理的时间,陆鸣简问。
沈辞应道,“陛下让我一路护送太子走安全处,我昨日在路上听说怀城攻陷,但谭进跑了,估摸着许是在这里,按照一两日的行径路程,应当就在附近,所以碰碰运气,刚才正好看到信号弹,叫人在这里直了绳子,将人拦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谭进在这里?”陆鸣简好奇。
沈辞伸手叹了叹他脑门,“日后找时间告诉你。”
言罢,沈辞起身,陆鸣简也跟着起身,“二哥,你去哪里?”
沈辞转身看他,“不是说了,陛下让我护送太子至安全处,我中途溜来这里,当时要尽快回太子处,不然陛下知晓,怕是会怪罪上来。至于你,谭进找到了,也手刃了,赶紧回去找陛下复命!”
“哦!对对对!”陆鸣简反应过来,“是要找陛下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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