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耿生去了曲城,然后再没有踪迹,曲城生了一场大火……
陈翎眉头慢慢拢起,又想起沈辞早前说的。
——哈尔米亚分别在立城,怀城,曲城,还有摇城这几处地方出现过……我之前没将这几处城池连在一起看,阿翎,你看,这几座城池之间并不顺路,哈尔米亚不是因为逃跑胡乱去的这几处地方,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到这几处地方,他不应当对燕韩国中这么熟悉,是有人引着他去的……
陈翎越发觉得此事背后牵连的人和事诸多,恐怕远远不止眼下看到的,也仿佛冰山一角。
谭进之事不是偶尔,是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明知是刀,也要做刀。
哈尔米亚一个外族人,即便知晓谭进的秘密,也未必能将谭进拿捏得住。
雷耿生是早前的太子太傅,中间还牵扯了一个摇摆不定的陈宪,独独一个陈宪掀不起风浪……
陈翎淡声,“查,继续查,同雷耿生有关的人都查。”
罗意拱手,“是!”
“出去吧。”陈翎沉声。
罗意退出,陈翎脸色也不见缓和,低声道了句,“端茶来。”
有内侍官应声。
陈翎端起茶盏,在外阁间坐了许久。
***
“行云……”顾氏一声没有唤醒,只得再唤一声,“行云?”
但沈迎还在噩梦中,直至顾氏不得不深水推了推他,他忽得睁眼,撑手坐起,额头都是冷汗,口中还喘着粗气,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
良久,情绪还未从方才缓和出来。
“行云?”顾氏看着他,眸间都是担心,“你是不是魇着了?”
沈迎仿佛才回过神来,一面缓缓朝夫人点头,一面嘶哑的声音道,“是梦魇了,没吓着你吧?”
顾氏摇头,温柔道,“没有,就是担心你。”
沈迎也摇头,温和道,“我没事,你先睡,我去洗把脸。”
顾氏点头,“不用我同你一起?”
沈迎再次摇头,“不用了,你先睡,还早,不折腾了。”
顾氏也困,继而颔首,然后躺下。
沈迎俯身穿鞋,而后下了床榻,替她掖好被角,“先睡,不用等我。”
顾氏困了,迷迷糊糊应好,很快,平和的呼吸声传来。
沈迎心有余悸。
方才他是噩梦了。
但也不是梦。
因为梦到的都是早前的事,而早前的事就似梦魇一般,一遍遍缠着他。
曲城客栈里,一场漫天的大火,火光冲天。
他以为自己也要烧死在客栈中。
大火里,老师似发疯一般大笑,“气数尽了,气数尽了,哈哈哈哈哈。”
“老师!”他想救人。
但老师将他推开,“可笑啊,行云,我这一世英名,竟然被人利用,竟为他人做嫁衣,引狼入室,最后落得与这等宵小为伍啊!”
“老师!我们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出去再说!”他紧张。
再这样下去,都会被烧死!
这栋客栈会坍塌。
但老师已经全然顾不了这么多,“烧吧,统统烧干净!将这些痕迹都烧干净!行云,你走啊!”
“老师!”他想扑上前救他,但烧焦的横梁落下。
“老师!”他双目通红,但是再也做不了旁的,“啊!!”
他想上前,但不断有客栈周遭坍塌,也有燃烧的木头砸中他的后背,烧焦一片。
……
沈迎垂眸,仿佛呼吸都停滞了。
背上的伤到眼下还未好,洗过脸,还在生生作疼。
耳房中没有旁人,他慢慢脱下衣裳,露出背后烧焦的一片,又有伤口在渗血,只能一点点上药,但是也上不到,烧伤混合着刀伤不易愈合,也一直有大夫在看着。
要等自安离开,也不能让旁人知晓。
——哥。
沈迎撑手在铜镜前,脑海里都是噩梦般的声音。
——沈行云,你们燕韩人有一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是要整个沈家替你陪葬吗?
——你想怎么样?
——同你做笔交易啊,沈行云,我在燕韩需要一个向导。
沈迎将头慢慢浸入水中,一点一点,屏住呼吸。
仿佛这样才将脑海中的念头停下。
哈尔米亚就像一只吸血的蚂蟥,只要哈尔米亚还活着,他就惶惶不可终日,像当初的谭进一样……
沈迎屏气至窒息处,才从水盆中抬头,喉间轻咽。
***
翌日醒来,沈辞已经在沈逢时苑中同沈逢时练手。
“爹,你腿脚不行,我让着你些?”沈辞笑。
沈逢时恼火,“臭小子,谁说的!你爹老当益壮,来。”
沈辞上前同沈逢时过招,沈逢时有腿伤,沈辞心中有数,但也不会让沈逢时感知明显,只闹着说自己也有伤,还未好全,许多地方都使不上力道。
沈逢时笑道,“再来。”
父子二人从晨间许早开始,沈辞怕父亲累,尽量中途歇息的时间长,所以沈逢时也不觉疲惫。
在家中久了,反倒是这个时候活动腿脚最为放松。
沈迎来苑中的时候,何伯已经看了许久,“大爷来了。”
何伯朝他拱手。
沈迎颔首,目光也看向苑中的父亲和弟弟,短暂停留,“爹和自安一早就在这里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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