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转头看他时,大监迎上,“范大人,陛下在等了。”
“好。”范玉回头,不知方才赵伦持何时高兴成那幅模样。
范玉心中若揣了只兔子一般,忽然心静不下来。
自上次之后,他除了早朝时见过两次曲边盈之外,曲边盈没同他单独一处说过话。先是他因为户部的差事,临时离了京中半月,等他回京,曲边盈又领了天子的差事出了京中,到眼下都还未回来。有一日石怀远几人在提曲边盈的时候,他莫名逗留,只听说差事出了些问题,曲边盈的行程待物了,要中秋前后才会回京……
再之后便是方才,他遇到赵伦持。
——我同赵伦持解除婚约了……
范玉脑海中多了旁的杂念。
脚下步子已跟着启善入了丽和殿,也听启善通传,“陛下,范大人到了。”
范玉执礼,“微臣见过陛下。”
陈翎轻嗯一声,“既明,朕有事找你。”
启善退了出去,范玉上前。
“看看折子。”陈翎敲了敲桌沿,范玉双手接过,快速扫了一眼,湖城?平南侯府……
陈翎估摸着他应当看完了,便开口,“湖城出了乱子,朕暂时将消息压了下来,边盈原本要回京的,朕让她临时去了湖城,此事没同外人道起。库银失窃本该大理寺过问,但此事剑指平南侯府,若大理寺介入,便等于朝中上下皆知;此事牵涉了平南侯府,不是小事,在大理寺介入之前,朕要知晓详情才有回转余地。”
“既明,你在朝中不站任何派系,也同平南侯府也无瓜葛,你去,朕心中才有数。丁州筹粮时,你同边盈一道过,此事交予你二人去办,朕也放心。朕已经让边盈去了,你明日早朝寻个理由,奏请到湖城周围的城池巡查粮仓,越早离京越好,记住,此事所有皆只同朕呈报。”
“臣领旨!”范玉拱手。
“去吧。”陈翎吩咐。
出了丽和殿,范玉心中骇然。官银失窃并非没有过,他执掌户部,这样的卷宗看过不少。官银失窃原本就可大可小,但此事牵涉了平南侯府,就不一般了。
明知不一般,还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平南侯府。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子敏锐,此事背后,一定不简单……
范玉面色凝重。
等收起思绪,忽然又想起曲边盈也在湖城。
早前丁州筹粮一时就是他与曲边盈一道,眼下又凑在一处,他也不知道为何。
但湖城一事,不会那么结束。
眼下才六月中旬,此事中秋前后应当都不会了结,等回京只怕是十月末的事了。
范玉垂眸。
即便他极力想否认,但他心底分明隐隐也是期盼的。
因为曲边盈在湖城。
***
范玉走后,陈翎有些静不下心来看折子。
朝中任谁都知道,平南侯府是最安分守己的侯府,上至平南侯,下至凡卓,根本不会有旁的心思。平南背靠万州,即便不算家缠万贯,也是富庶有余。官银失窃,用脑子想想都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陈修远在尚好,此事敬平王府出面处理最好。
但当巧不巧,偏偏是陈修远不在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人开始动作了,也清楚朝中动向。
“去朝阳殿。”陈翎吩咐了声,启善摆驾朝阳殿。
陈翎想去见阿念了。
去朝阳殿的时候,方四平正在朝阳殿的偏殿授课。
如今阿翎有伴读了,中秋前会陆续入宫,眼下还只有四五人,但偏殿外已是朗朗读书声。
陈翎远远看了看,没有上前打断。
四五个小小的脑袋,用四五种坐姿坐在偏厅中听方四平授课。
正中的是阿念,也是最小的一个。
第一批太子伴读都会挑选比太子年长的,因为太子还年幼,年长的伴读可以照顾太子,等差不多大些才会挑选年纪相近,或是更小一些的伴读。
所以阿念在正中,也是个头最小的一个,但听得却很认真。
左侧的是山海,已经忍不住乱动,换了好几个姿势了。
右边的是方四伏的儿子,有些胖嘟嘟的,一动没动过,估摸着是自己四叔授课的缘故,若是不认真,回家许是要挨揍。
后面一排,一个是万将军的孙子,陈翎见他在画画;另一个是礼部尚书奎新的小儿子,是听得罪认真的一个。
陈翎想起东宫的时候,也正好,方四平讲完,让几个孩子背诵。
先是奎照,背得极其流畅,陈翎温和笑了笑;而后是万修竹,背了两句;到阿念的时候,年纪虽小,却可以流利且有抑扬顿挫的背出;方同这里,一直在挠头;最后是沈山海,呃,背了一句……
几个孩子都在笑。
阿念朝他道,“山海哥哥,你要好好背,再背不出来,要罚戒尺了!”
“啊?”沈山海吓坏。
“山海哥哥,我陪你一起背吧,然后我们午睡过后,你陪我骑马。”念念已经开始掌握主导权,沈山海点头。
然后果真是阿念带着沈山海一起背。
陈翎好笑。
方嬷嬷也跟着笑起来,“殿下同沈公子要好。”
陈翎温声道,“他们是手足,山海在,会护着他,他也护着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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