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什么都没做,也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黄旭文的道行比陈宪身后人高多了。
恐怕陈宪替人做了嫁衣,但眼下连潜伏在暗处的陈远都不清楚。
陈宪与巴尔有染,巴尔不会无缘无故进攻燕韩,里应外合,巴尔都动了,陈宪在朝中也快动了。
不让他狐狸尾巴露出来,陈远的狐狸尾巴如何能露出来?
她还等着,一方唱罢,另一方登场。
陈翎松手,信笺最后的碎屑也在火光中燃烬。
陈翎伸手,重新盖上灯盏,一切恢复如初。
***
“这次押运往北边的粮草,分布在四个粮仓,最快的方式,是调拨如下数量的紫衣卫,分别至这四处运送粮食。”
天子让曲边盈全权负责往北边押运粮草一事。
又让范玉统筹所有粮草安排。
粮草要怎么运,线路怎么走,怎么安排人手,以及预计粮草分批抵达的时间,以及预计各批粮草运送的风险……
这些事情,都需要出行前,范玉与曲边盈提前沟通清楚。
天子会让他们两人一处,除却确实是职务相关之外,还有便是怀城之乱的尾声,也是陈修远,曲边盈和范玉三人去筹集的粮食,并且将粮食安稳运往了阜阳郡。
陈修远是挂名,在丁州露个脸,让丁州上下官吏买他的帐就行;其实具体筹粮和运粮的事宜都是范玉和曲边盈在做。
他们两人有默契,也做过,轻车熟路,配合得也快。
眼下送往林北的粮食是大事,天子让他们二人在一处负责粮草押运,旁人也没有异议。
政事堂内,范玉认真同曲边盈说起粮仓的安排,以及如何押运的线路是最合适,也是最安全的。确实,之前配合过,两人之间的默契有,也相互信任,所以沟通很快,也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你看可行吗?”范玉说完,转眸看她。
曲边盈也确实在认真听着,他说完,她一面颔首,一面转眸,由得目光一直落在线路图上,忽然回眸,才见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近在咫尺。
两人都怔了怔,范玉先别过头去。
曲边盈见他脸色倒是如常,但整个耳朵都红了,红到了耳根子处……
曲边盈偷偷笑了笑。
范玉察觉,轻声道,“笑什么?”
曲边盈摇头,“没啊……”
范玉没好再追问,又道,“那方才说的?”
曲边盈忽然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连方才打扫的人也都不见了,曲边盈才沉声道,“范玉,刚才说的都不算。”
范玉眉头微拢,诧异看她。
曲边盈低声道,“你凑近些,我再说。”
范玉微怔。
方才只是耳朵红,眼下,脸也红了,平静道,“边盈,这里是政事堂……”
曲边盈眨了眨眼,知晓他会错了意。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她凑近,就在他耳畔,呵气幽兰。
范玉整个人僵住。
才又忽然听曲边盈说起,“我是说,陛下有旁的安排。”
范玉原本僵住,但眼下,眸间掠过一丝诧异,也转眸看她。
旁的安排?
范玉忽然反应过来。
他也是早朝的时候,被当时一堆将领请命看得热血沸腾,所以当曲边盈一口一个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应首当其冲的时候,他也没顾及更多,而后天子那声巾帼不让须眉,更让人觉得天子是想给曲边盈一个立军功的机会,好让她继续坐稳紫衣卫统领这个位置,也好给曲老爷子交差。
但细下想,其实不对……
正是因为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如果都去押运粮草了,那天子的护卫谁来做?
虽然有禁军护卫京畿。
但早前因为有紫衣卫在,禁军抽调了部分兵力去往别处,若是眼下紫衣卫押送粮草北上,那在抽调的这部分禁军回京之前,京中的布防是空虚的。
若是有人趁机寻衅滋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范玉才忽然反应过来,天子不会没想到这点。
方才曲边盈是说,天子有旁的安排,那天子是……有意在朝中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诸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曲边盈握拳轻咳两声,轻声道,“范玉,天子有口谕给你。”
范玉敛了思绪,“范玉洗耳恭听。”
***
京郊村落处,屋门嘎吱一声推开。
有侍卫匆匆入了屋中,“殿下,先生,收到确切消息,陈宪已经在巴尔返京路上了。”
陈远轻嗯一声,侍卫当即退了出去,从屋外将门带上。
陈远看向与他对坐的黄旭文,轻声道,“看来陈宪已经同巴尔达成了最终的协议,由巴尔进攻燕韩,制造混乱,同时陈宪回京,里应外合。一个扮演力挽狂澜,另一个,则是趁着燕韩内乱,顺理成章夺走林北。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值得陈宪和巴尔都冒险,若非如此,恐怕巴尔不会这么贸然入侵林北,陈宪也不会轻易露面,回京与陈翎在朝中对峙。老师,您怎么看?”
黄旭文应道,“陈修远半年前就离京,不知去了何处,敬平王府内的事宜交由他兄长和刘子君在打理。敬平王的事一直是老王爷带着陈修远在做,陈修远不在,敬平王府不成气候。早前我也以为陈修远会同天子明争暗斗,至少怀城之乱时,陈修远要么装死,要么巴不得天子死,但后来,他跑去丁州替天子筹粮。也不知他是听了他祖父的话,还是天子有什么手段让他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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