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里的宁宁手中攥着毛笔，抬起头看他爹爹时，眼底还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爹爹，我是不是很笨哇……”
    “之前我一直听奶奶和姐姐说，我就是个笨蛋。”
    谢回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强迫自己扯开一抹笑容，低声道：
    “没有，宁宁怎么会是个笨蛋呢，宁宁已经很聪明了。”
    “是爹爹没有跟宁宁说清楚，来，我们再说一遍。”
    谢回一直觉得，宁宁应该是不记得那一段过往的，但现在宁宁经常提起的那些话，明显事实并非如此。
    当初与其说他是傻了，倒不如说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如今清醒了，那些事记的还挺清楚。
    在腊月二十几，许久未见的谢家人又开始上门来借米，谢回当时正在用糖给小崽子做零食，看见了眼熟的身影后，放下手中的东西直接就走了出去。
    将他堵在门口，根本不让他们进来。
    “二弟啊，娘她现在已经是饿到在床上起不来了，你真的就这么心狠吗？她好歹也是你娘啊！”
    谢回站在那里，有些庆幸在之前，他还因为宁宁犯错罚他站在墙边背书。
    之前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照顾还有个孩子在，所以说话偏含蓄。
    如今小家伙不在，想说的话都可以直接说出来不用憋着。
    “对，我就是这么心狠，我可没看她像是我娘。家里头的那个房子，是我赚银子盖的。家里面哪一样东西，没有我能置办的起来？”
    谢大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臊得慌，但还是想辩解两句。
    “当初那些东西……我们不也是都帮着一起了吗？”
    “帮着一起？刚下地就说着头疼的是谁？和我一起去做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来的是谁？”
    在谢回讽刺视线的注视下，谢大哥的头越来越低，半晌后才回答。
    “我，我当时那不是因为不懂事吗？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想办法弥补。现在，你真的要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娘她饿死在床上吗？”
    “娘现在都饿的站不起来了啊。”
    谢回看这个人做出的一副大孝子模样翻了个白眼，嗤笑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要是你看着娘饿在床上爬不起来，真有孝心的话，还会过来找我借粮食？”
    “你好歹也是娘生的啊！就算分家了难道能把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都给分了吗？”
    谢大哥依旧在那里辩解，尤其是他在闻到飘至自己鼻尖的食物香味后，肚子也控制不住的叫了两声。
    “当初分家为了少给那一点银子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幅嘴脸。”
    谢回也有些厌烦这些人无止境的纠缠，像是一只苍蝇，不咬人但的确让人烦心。
    “你要是去村子里头找别人借粮食的话，现在早就吃上了。跑这么远来找我，不就是想着以后不用还吗？”
    委托者对母亲毫无眷念之情，谢回觉得是情理之中。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还有自己身上所受到的不公待遇，每一件都摆在那里，作不得假。
    而面前这个，作为老太太一直疼着的大儿子，在自己娘都饿到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心里头惦记着的却还是算计。
    一时之间，谢回甚至不知道谁更可怜。
    “就算你们死在我面前，我都懒得再多看你们一眼。”
    说完后，谢回就关上了门。
    转身回去准备继续给他儿子捣鼓小零食的时候，就看见本来是受罚站在墙边背书的崽，现在把书给抱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犯困。
    谢回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宁宁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会儿脑袋，干脆就靠着墙，后来慢慢的滑了下去，坐在墙边就眯了起来。
    无奈走过去，到他面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受到惊吓的宁宁猛地抬起头，看见是爹爹后，瞬间站的笔直，忐忑的开始狡辩。
    “爹爹，我……我……”
    谢回本来是有些生气，冷着脸想好好训斥他一通，但看这小家伙被吓到都在发抖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伸出手想帮他整理一下头发，手刚伸出去，宁宁就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爹爹，你别动手，我害怕……”
    当初他说话不流利的时候，谢回整日里都在操心。现在变得伶牙俐齿，谢回又被气的青筋直跳。
    “过来！”
    “哦……”
    宁宁乖乖的把刚刚抱脑袋时掉下去的书捡了起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跟在他爹爹的身后走了出去。
    谢回并不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尤其是对不懂事的自家孩子。
    所以，他只是让宁宁跟着自己一起到了厨房，取下之前在县城里买的腊肉。
    放在锅里添了些水，将腊肉放在里面，然后点了火。
    在冬日里，就只是用了些水煮腊肉，腊肉的香味飘开后就很诱人。
    宁宁坐在小板凳上，刚开始还有些庆幸今天爹爹没有用那些罗里吧嗦的话来折磨自己。
    但到后面，已经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朝着锅的方向探头去看，咽了咽口水，馋的两只手攥在一起。
    肥瘦刚好的腊肉，被煮熟后谢回捞了出来，拿了一把刀把腊肉给切成薄片，每一刀切下去时，腊肉都会冒出来些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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