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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父亲至死都没有认罪,却因人证物证俱全,满门抄斩。她父亲一生爱妻疼子,若真的背叛了大绍,一定会早早为他们铺好后路,不可能由着他们一起送死。何况真要通敌贪墨,那赚来的钱财,又都去了哪里呢?
    刑部的卷宗上写着燕良平贪污黄金万两,部分被他折成了田庄,剩下部分藏在了地窖。
    戚卓容揉了揉眉心。若是她早些知道这些细节,她或许还能趁着走南闯北的时候到处查探,可这些都是封存在内部的机要卷宗,直到今日,她才有权一睹,可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许多田庄和人甚至都不在了,根本无从核实。而那传说中的地窖,也早就在京城逐年的翻建中被填平成了大道。
    至于父亲具体是如何“贪”的,戚卓容在甘州之时,就已经随军了解清楚了各类军需兵器从制作到运抵边疆的流程,这其中可牟利的环节很多。她想,若自己是贪污的官员,必然会从兵器的研发上下手,因为研发耗材耗力,哪怕是全部失败,也情有可原,不会引人注目。可她看到的卷宗上,写的却是父亲从兵器的制作上攫取利益。例如一千斤的铁水,本该铸成五门大炮,他却会命人偷偷修改模具尺寸,让一千斤的铁水铸成六门大炮,自己赚取那多出来的一门炮钱。诸如此类,聚沙成塔,不胜枚举。
    这是事后查出来的铁证,那便说明,当年确实是有人从制作环节上下手。至于如何瞒过了父亲的眼睛,那应当是另一桩事。
    “拾壹。”戚卓容唤了一声。
    拾壹很快出现:“督主有何吩咐?”
    戚卓容拿起桌上一封被封好的密信:“将这封信从暗路递到甘州梁总兵手里,让她务必尽快回复。”
    “是!”
    拾壹风一般地消失了。
    戚卓容又靠回椅子里,疲惫地捂住了眼睛。
    恍惚间,父亲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眼前,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与父亲见到,所以他还一直都是印象中那个威严又慈祥的大人。因为公务繁忙,所以他几乎不上庵中看她,但每个月她回家小住时,父亲却必然会在家里等她,准备了各种小姑娘会喜欢的玩意儿哄她欢喜。
    “阿姣,要快快好起来,爹爹才能带你出去玩。”
    “爹爹要带我去玩什么?”
    “嗯……带你去看戏班表演,带你去吃点心铺,带你去买漂亮的首饰,好不好?”
    她很想告诉父亲,如今她身子已经大好,好得不得了,甚至都可以徒手杀人了,恐怕父亲会震惊得瞪大眼睛罢!他向来安安静静的小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世事无常,就是这样。
    忽然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戚卓容猛地睁眼,抬手一抓——抓住了履霜的手腕。
    履霜愣住,手里的薄毯从指间滑了下去。她抿了抿唇,将手缩回来,低头去捡地上的薄毯:“督主房门未关,奴婢路过还以为督主是睡着了,因此便不敢惊扰,又怕督主着凉,所以才这么做的。”
    戚卓容缓和了脸色,柔声道:“无妨,只是下次进门时说一声。”
    履霜抱着毯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戚卓容以为她想问案子查得如何了,便道:“你放心,案子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但一切证据链都过于完整,所有可疑的地方又都恰好被时间掩盖,这是刻意人为的表现,再过些时日,本督定可以给你个答复。”
    履霜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折下腰来,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伏在她的腿上,伸手去碰她的指尖。
    戚卓容一僵:“你干什么?”
    履霜道:“督主对奴婢有恩,奴婢身无长物,除了自己,无以为报。”
    她握住她的指尖,戚卓容想抽出来,却忽地被她反扣住——她是娼妓,最懂得如何撩拨人。履霜呵气如兰,靠近了她道:“若奴婢没有误会,督主应当是喜欢奴婢的,是么?奴婢虽足不出户,却也知道这京中流言,都在传督主冲冠一怒为红颜,誓要向陈家讨个公道。”
    戚卓容别开视线:“你不必为了报恩委屈自己——本督待你好,是因为本督愿意。但本督毕竟与你接触的那些男子不同——”
    履霜几乎是要贴在她的身上:“奴婢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督主与那些男子有何不同。非要说不同,督主倒比他们有良心得多。督主,奴婢心甘情愿,您劳累了这些时日,就让奴婢来伺候您罢。”
    “督主,属下已将——”飞身而至的拾壹在门口紧急刹住,看清屋内局势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捂住眼睛啪地关上了门,“属下什么也没看见,属下这就去接着办事!”
    戚卓容:“……”
    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履霜闷笑一声,道:“督主与下属说奴婢是您的女人时,不是很威风的么?怎么如今倒还害羞起来了。”
    她说着就要去解戚卓容的扣子,戚卓容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她,连人带椅挪出十寸远:“履霜,不要冲动。”顿了顿,又别过脸,难为情道,“本督……不是完整的男人,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履霜扶着桌沿,站稳了身子。她长发未挽,柔媚动人,任何人都相信,只要她愿意,没有男人可以逃出她的诱惑。
    “督主。”她轻轻唤了一声。
    戚卓容半转过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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