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事想找姑娘。”司徒马看了那面纱女子一眼,道,“这位是……”
“这位是广丰书局的芥阳老板。”履霜说。
那女子起身,朝司徒马福了福身:“民女芥阳,见过小司马大人。”
司徒马将她打量一番,终于想起来这女子他曾见过的,也是戚卓容的人脉:“是你啊!戚卓容介绍你俩认识的?”
京城中书铺众多,但这广丰书局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便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铺,发展成了在偌大京城开了三家分局的大书局,据说这书局老板是个女子,颇有点经商头脑,有富商想求娶,却都被她婉拒,理由是自认貌丑,不宜家室。不过在司徒马看来,芥阳上半张脸明明还算清秀,下半张脸再丑又能丑成什么样?
履霜剥完了那只柑橘,分了一半递给芥阳,懒洋洋道:“自然。她怕自个儿离京后,我没个说话的人,便把芥阳老板介绍给了我。”
“芥阳老板也帮着东厂做了不少事,如此想来,我倒也要谢谢芥阳老板了。”司徒马笑道。
芥阳在面纱之下默不作声地咬着那一半柑橘,默默地想,倒也不必谢我,我只为督主一人做事,又不为东厂做事。
不过那都是许久前的事情了,如今东厂的情报网十分完善,已经不需要她再探听消息,她就是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过前段时间,戚卓容主动找到她,拜托她帮忙照看履霜一段日子,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地应下。这关履霜的大名她早有耳闻,一直十分好奇能拿下督主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现在见了,只觉不笑时清冷如天上仙,笑起来时,便是天仙下凡恩泽世人,连她都喜欢,也难怪督主英雄难过美人关。
履霜问司徒马:“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来了?”
司徒马摸不准戚卓容有没有把辞官的消息告诉芥阳,便换了个问法试探履霜:“督主可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
履霜正想说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却忽然想起戚卓容走前曾跟她说过:“这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为陛下办事了。陛下已经答应我,这次结束后,便放我辞官归隐。”
听司徒马的意思,是督主压根就没打算回京?
履霜脸色一变。说好的一起带她走呢?怎么能一个人消失?
“她没跟你们一起走?”履霜抓住他的衣袖,“那她可有什么话要转告给我?”
司徒马心道,得,原来督主还不是跟人和平分手的,是把人给始乱终弃了。
他长叹一声:“算了,看来你也不知道。”
芥阳在旁听得一脸茫然。履霜攥着桌角,不知如何是好。
雅间里一时静默无声,唯有外面说书人慷慨激昂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梁青露一个枪挑,那叫嚣的男子便摔下马去,梁青露转身对受了惊吓的小女子道……”
司徒马额头青筋一跳:“你们怎么在听这个!大绍与瓦剌早就签订了和平条约,这茶楼是在干什么?”
“这可不是在讲瓦剌的事。”芥阳柔柔开口,“只不过是在讲梁青露将军自己的事迹而已。现下虽然不打仗了,但梁将军威名不减,大家都爱听。小司马大人不信便瞧瞧,这茶楼里坐的大多都是女子,这梁将军的话本,讲起来最是叫座。”
司徒马又听了一会儿,那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一看就是经过了极大的创作加工。
“这讲得也不过如此,有什么可听的。”司徒马没能从履霜这儿得到戚卓容的下落,心烦意乱,随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嗑道,“这个写本子的一看就没去过真正的漠北,那儿动不动吹得漫天黄沙,百姓都得包头巾,哪来肤如凝脂的美人给恶霸调戏。还梁青露英雄救美呢,这个时节,梁青露应该在外面忙着勘察边境线,怎么可能在城里。”
他嫌弃得紧,却并不妨碍下面的听众们鼓掌叫好。
“也就给你们这群没去过漠北的人听听了,真去过的,哪听得下去。让梁青露自己来听,她都得听笑了。”司徒马点评道。
履霜看了一眼芥阳,又看了一眼司徒马,含蓄道:“大人,大家当然都知道故事是编的,不过就是听个热闹罢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司徒马:“但是这不符合常理啊。”
“故事就是故事,本来就没有必要非得符合常理不可……”
“行了,履霜。”芥阳朝她摇了摇头,对司徒马道,“实不相瞒,大人,这本子是民女所写。”
司徒马:“……”
他上下门牙咬着一粒瓜子,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嗑下去。
半晌,他才尴尬地把瓜子取出来,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我自己不懂文墨,芥阳老板不必太在意。”
“无妨,大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像我这样的小女子,只在这一方天地打转,对外面的事情只能从书上想象。”芥阳微微一叹,“我一直以来对梁将军那样的女子心向往之,是以才会忍不住以她为主角,写点话本子供京中女子相传。倒是因为见识浅薄,让大人看笑话了。”
芥阳曾当过崔太妃的婢女,崔太妃的舅舅是赫赫有名的赵朴,她自己也颇有几分才名,身为她的婢女,芥阳当然也比普通的女子擅文。但她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又怎会知道漠北的景象呢,当然只能闭门造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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