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祯元又抬头看了看燕府的墙。
那墙头上扎满了荆棘,防的就是有人翻墙。
裴祯元走到马车边上,没好气道:“去开门!”
那太监连忙应是,又去敲了燕府的大门。开门的小厮已经变得不耐烦,等太监低声说了几句后,脸色顿时大变,若非被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差一点就要跪下。他哆哆嗦嗦地开了门,半天组不成一个句子,裴祯元跨进门里,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他这一皱眉,小厮都快哭出来了。
裴祯元问:“她人在哪里?”
小厮指了个方向,语带哭腔:“在……在后院里呢。”
燕府里人不多,偶尔遇到的几个侍女,都是从宫里跟着戚卓容出来的,见到裴祯元,虽有讶异,但还是规矩行了礼。
待到后院门口,却有一人款款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履霜笑盈盈地道,“阿姣正在午歇,恐怕不宜面见陛下呢。”
裴祯元:“那你来做什么?”
履霜掩唇:“我是阿姣的姊妹,她虽然歇着,但我在旁边做些事情陪着,这又无妨。可陛下是男子,既然阿姣已经出了宫,眼下还不是陛下的妻呢,该避的嫌,还是得避啊。”
裴祯元疑惑道:“她最近跟你说了什么?”
履霜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挑衅他。
履霜摇着手里的团扇,轻轻一笑:“她可什么也没跟我说。”
只是前些日子她来找戚卓容玩耍解闷,随手翻了翻府里的书架,结果被她翻出几本春/宫册来。当时她目瞪口呆,正好戚卓容进来,两个人面面相觑间,戚卓容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册子,敷衍道:“哈哈,院子里开花了,我带你去看看。”
履霜却不依,拉住她不肯让她走,在她的逼问之下,戚卓容才含含糊糊地说,以防万一,先得多看看。
履霜:“……怎么,你们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戚卓容恼羞成怒:“没有!都说了,以防万一!”
履霜哼了一声:“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我才不觉得你会想得起来看这种东西。怎么样,好看么?”
戚卓容:“……不怎么样。”
履霜又看了那封皮两眼,唔了一声:“我翻过芥阳的书局账簿,这几本书,私下里应当卖得很红火,质量应该相当不错啊,你真的有看吗?”
戚卓容瞪着她,没好气道:“只翻了两三页,就没看了!你满意了罢!”
履霜好笑:“为什么不看?你难道害羞?”
“不是!”戚卓容悻悻道,“说实话,画工挺好,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
一想到画里的男主角可能是裴祯元,她就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太可怕了,她根本没法想象那种场景,她虽然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相处,但亲密到这种程度,还是突破了她的底线。
她感觉……她感觉她在犯罪!
履霜见她整个人都陷入纠结羞耻的状态,便歇了取笑她的心思,努力开导了她几句,戚卓容才缓和下去。
眼下见了裴祯元,履霜不由又在心里哼了一声。
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就算是阿姣一手带大的陛下,也不能免俗!
一定是他偷偷摸摸对阿姣做了什么,否则阿姣才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
履霜与裴祯元正在僵持间,后院里传来一个略带困意的声音:“履霜,是你吗?”
履霜眼睁睁看着裴祯元身后仿佛突然出现了一条透明的空气尾巴,开始欢快地一阵乱甩:“是朕呀!”
履霜:“……”
她长叹一口气,让出了路。
裴祯元兴高采烈地步入后院,就看到院中一棵老树下,戚卓容正躺在一张竹榻上,云鬓松散,裙摆委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片流淌的湖光。
戚卓容吃惊起身:“陛下,你怎么来了?”说着迅速拢了拢衣襟。
裴祯元被这美人春醒的画卷晃得神志不清,走路都像飘在云上。他也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戚卓容把裙摆从他身下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旁边挪了挪,笑道:“谢陛下关心,这府里一切都好。”
裴祯元故作深沉地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裴祯元决定委婉开口:“那个……你也知道,最近朕身体大好,已经上了好久的早朝,便有时常有大臣上书,说朕后宫空虚无人,不太妥当。正好今日休沐,朕便来问问你的意见。”
他在胡说八道,根本没有大臣这样上书。
戚卓容垂头,不自觉地揪紧了裙面:“他们是不是太闲了,近来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裴祯元心里顿时一凉。
她言下之意,就是并不急着嫁给他?
那写着黄道吉日的字条还收在袖子里,现在贴着他的手腕,也不知该不该拿出来。可原封不动地放着,又像是有火在燎他。
“是罢……朕也觉得太快了。”裴祯元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他说完便盯紧了戚卓容,就见她绷紧的肩膀倏地一轻,松了口气道:“确实,太快了。陛下又不是短命皇帝,这么着急做什么?”
裴祯元本就发凉的一颗心顿时落入了冰窟里。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距他在奉天大殿表白,也不过才过了小几十日,他这么急于求成,她毕竟是女子,定然也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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