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手。
人呐,原本就是孤独的来,静静的去。
压在心底的情愫翻腾不休,犹如一把钝刀一点一点磨着血肉。罢了,就当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的叹息又轻又浅,便是那一弯月也染了愁,夜色更深了些,终是彻底静了下来。
小郎君眯着眼偷偷瞄了瞄身侧的姑娘,“棠棠?”
他试探地唤她。
鼻息间,有清甜的气息袭来,李阮棠浑身一僵,却也明白,大抵是他要离去的时候了。
她只装作睡熟的模样。
“唔,睡得真香。”孟均弯弯眉眼,前些日子都是他睡得早,还没怎么见过李阮棠睡着的模样呢。
这会一看,小郎君登时心痒痒地不得了,忖了又忖,方暗暗找着借口,既是要贴贴,定然要等她睡熟才好。
他这么想着,伸出的手指便又轻又柔地戳在了李阮棠的面颊,流连了好一会,见她没有反应,小郎君胆子一肥,手指便抚上了她睡梦中也微蹙的眉眼。
“棠棠,好梦。”
清泠的声线带着愉悦,那翘起的薄唇轻抿,孟均俯身而来,半散的青丝滑落,犹如一朵朵即将冲破土壤,要艳艳儿盛开的花,迫不及待又谨慎万分。
便是那压在腔子里的心,也渐渐地不受控制。
每靠近一分,小郎君的双耳就愈发生红生烫。他紧紧闭着眼,攀住她肩头的手指早就生了一掌心的汗。
“......”
他不是要走么?
李阮棠疑惑地睁眼,便瞧见啾啾轻轻抿住的唇和那万分紧张的眉眼。
小郎君正低低嘟囔着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只是贴贴。”
可他越是这么说,腔子里那颗心便窜得越欢快。像是正月里密集的鼓点,咚咚咚跳得他气都有些上不来。
不行了!
小郎君颓然地坐回李阮棠身侧,用力捏了捏自己快要烧透的面皮,这才睁开眼,他颇为懊恼地叹气,怪不得李阮棠不愿意他陪着一起涉险,如今看起来,他果真是没用的。
单是想贴贴替她解毒,都把自己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可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看向依旧平躺着的姑娘,他若是不继续,她可怎么办啊。
而且,而且,她们都互送过花环了。山神娘娘定然已经把她们绑在了一处。
“棠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小郎君深深提了口气,闭着眼又俯下身。
他来得比刚刚莽撞。
李阮棠听得纳闷,才将将掀起眼帘,打算细问问,唇上一软,登时满怀俱是清甜。
她怔怔地僵在被里,一时觉得自己好似跌进了一场荒诞的美梦。
他不是说了要跟那个来接他的魏姐姐走么?!
落在唇上的软,轻轻地好似一根羽毛,只一瞬便撩动起内心的弦,铮铮嗡鸣,流淌出难掩的欢喜。
大抵,是她听岔了吧。
李阮棠眉眼微微泛红,好在夜色浓重,无人可察。只在心底轻轻地笑,原来,他说的贴贴竟是指这个。
不过,她家小夫郎果然傻乎乎的。
就算她再怎么清心寡欲,亦并非圣女。哪里经得起他这样一再撩拨。
更何况,此处还是胡家。
小郎君哪里知晓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脸红红地起身喘了几口气,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唔,话本子上的写得果真没错,他的腰果然好酸!
如今他扭成个麻花样,别说腰了,赶明早上,指不定脖子也会疼。也不知道爬进她怀里会不会好一些,
孟均掀起薄被,正打算调整姿势再继续贴贴。
刚刚还熟睡的李阮棠忽得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一贯是睡在外面的,孟均跪直身子歪着脑袋瞧了瞧,也不知是不是他刚刚挤着李阮棠了,她这一翻身,离床沿就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很明显,她的怀里这会是睡不下他的。
小郎君烦恼地皱眉,要解毒怎么也需一夜吧。他这拢共也才贴了不过一下。
伸出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稍微用力,想要她转身。可李阮棠一动不动。
孟均发愁的目色落在桌旁的长条凳上,忽得灵机一动。
等一下,他为何不把凳子并在炕沿边上,这样虽说硌一些,但总算是有地容身。
而且,李阮棠总会翻身的,他也不会在凳上睡一夜。
他可真是个天才!
小郎君美滋滋地摸黑下炕。
“......啾啾。”
“妻,妻主?!你醒了?”正弯腰勾鞋的小郎君一惊,忙装作口渴的样子,去桌旁倒了杯茶,
李阮棠低低嗯了一声,才撑着手臂起身,就见心虚的啾啾杵在桌旁,磨磨蹭蹭地不肯过来。
“这屋里凉,起夜也要披上外衣才行。”
落在肩上的外衣,还有她的香气。小郎君轻轻嗅了嗅,心底越发遗憾,她怎么就醒了呢?
在夜中久了,视物反而清晰起来。
李阮棠定定地看着自家小夫郎闷闷不乐的眉眼,心尖一软,手指轻抬起他的下巴,低眉,犹如一抹春风蹭过唇角。
刹那间,无数桃花纷纷盛开,嵌在眉梢眼角,粉了颊。就连藏在腔子里的心也好似被人紧紧捏在手心,只想要贴得更近。
小郎君怔怔地仰着脸,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在夜里愈发的光亮,他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