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不屑地看了一眼，心里忽然落下口水，但他咽了咽喉咙，还是装作完全不在乎地仰头说：“谁，谁想吃，想吃这东西啊？”
    “诶？是我记错了吗？15岁那年我帮你搬了家，你不是请我吃的这家牛排？”
    “……”
    “六年后，这家店也依旧在的呦。”
    “你为什么还记着？”
    “记着就是记着了，非要想出为什么来，那更烦吧？中也。”太宰治伸出手指道：“你也很烦啊。”
    “哈？我，我是说，我是说你为什么明明没做饭，却，却要戴围裙？”中原中也脸颊有些红了，哪怕太宰治在说他烦。
    “啊～这样难道不是更温馨吗？”
    “……”
    “温馨致死好像也挺有趣吧？”太宰治仰头笑了起来，笑得烂漫真诚，不似中原中也记忆中的那样。
    白了太宰治一眼，尽管这太宰治的笑容落进了他的心里，但中原中也还是觉得这样的太宰治很傻，和那个16岁的太宰治比起来，年纪大概反了吧？
    晃晃悠悠走到桌前坐下，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他按照一切习惯将刀叉布置好，又在自己脖子上围了一块方巾，之后才闭眼说道：“坐下吃饭，不吃滚。”
    “虽然跟我的狗同桌进食，这叫我有些为难，但看在你这么盛情邀请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了。”太宰治说着坐下，他倒没中原中也那么正式，自己吃的开心就好。
    “烦死了。”中原中也“哼”了一声，仰头道：“我要开动了！”
    “我也开动喽！”太宰治盯紧中原中也，透露喜悦的音调。
    刀叉与碟子无意间的相撞发出“叮叮”的脆响，就像钟摆一样。外面的天色逐渐暗去，夜幕已降。中原中也将牛排塞进嘴里，其实他想说：伤员不宜吃牛排。
    但他不矫情，他也不想驳了太宰治的好意。
    “没想到太宰长大之后变了很多。”中原中也闭眼一笑，好像在回应太宰治的灿烂一样：“你对未来的中原中也，也这样吗？”
    尚且年少的他，一直有这个疑问。
    然而中原中也不知道，这句话好像一颗子弹，直击太宰治心脏，太宰治甚至感受到了“他杀”的快感，但仔细想想，这并不好受。
    显然，他对他的前搭档并不是这样的。但……
    “当然一样。”
    太宰治说。
    又为什么要纠结那些不同呢？
    “哦。”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他看向自己盘中的牛排，慢慢咀嚼，好半天之后他才再次问道：“你这买的是那家的牛排吗？为什么味道好像……不太对啊？”
    “嗯？”太宰治听到中原中也的问题，他接着耸肩一笑：“你不是说你想吃十分熟的牛排吗？人家不卖，我就回来自己用火烤了烤。”
    “你怎么烤的？”
    “直接架火上烤的啊～”
    “……”
    “不用客气。”
    “太、宰、治！”中原中也若不是身上带伤，他真的会杀人吧：“你才是怪物，你就是个大怪物！”
    “哦～荣幸万分。”
    太宰治笑言。
    房顶快速闪过三个人，其中一个笑得很不正经：“吖，他们真的是搭档吗？”
    没有笑意的年轻人反问：“难道不是吗？”
    第三个看起来单纯又健气的男孩不解道：“可他们是敌对啊！”
    “那不更有趣么？”不正经的男人说。
    22岁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背回家扶着坐好，他捂住心窝大呼几口气，身上的绷带还是渗出血来，染湿了披着的黑色外套。
    骨节分明的五指攥紧自己的衣服，血腥气笼罩着他，他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红发已湿，紧贴着他的额头，很冷。此时的中原中也忽然想到太宰治，每次太宰治自杀到临近死亡之界时，是否会忽然后悔，是否会觉得还是活着更好一些？
    太宰治说中原中也孤独，那太宰治就不孤独了吗？
    太宰治的孤单，中原中也亦懂。
    但中原中也还是希望太宰治好好活着，毕竟死亡是一个人的事，而活着，总有人陪。
    额上忽然一暖，是太宰治用指腹抹去他的细汗。中原中也睁眼抬头，看见的正是少年邪气的眼，他不确定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竟觉得这样的太宰治不伪装，也更真一些。
    “疼吗？”太宰治总是明知故问。
    “你说呢？”中原中也甩开太宰治的手，白了太宰治一眼才说：“我再也不想见到那种怪物。”
    “先吃牛排吧。”太宰治抠着桌子道：“会凉。”
    “我如果养了只狗，我一定给他吃牛排！”中原中也瘪着嘴说，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可爱。
    “很好，你看，我就是这么做的。”太宰治用刀子割肉，像割自己的猎物一样，手法相当专业。叉子落下，戳了一块，之后便抬手塞进中原中也嘴里：“好吃吗？我的狗。”
    “唔，喂！”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噎得上不来气，他很想说一句：我可是伤员！
    但中原中也懒得和小屁孩计较，毕竟他现在也没那力气。
    “好吃吗？是你喜欢的那家，没想到六年后还在。”
    “……还行。”
    “你受伤了最好吃熟的，我去火上给你烤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