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肥硕的老鼠。
后羿脸色铁青,抬脚就想踩死它,可突然间头痛欲裂。
他捂着脑袋,“看见”魂海里一团微弱的金色光团摇曳着,觉得脑中突然涌入了一些零碎的、仿佛不属于他的记忆。
可他又知道,那就是他的。
并不完整的另一段记忆,已经足够他拼凑出另一段人生。
后羿站在那漆黑的洞穴中,良久,突然低着头笑出声。
“哈哈哈……”
那笑声越来越大,其中的情感太过复杂,看得那豚鼠一愣一愣的。这是疯了?
可后羿没疯,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突然弯下腰,那豚鼠见状,肥硕的身子一颤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捞了起来抓在手里。
“早些时候没能煮了你,没想到你还自己回来了……”
“不错,肥了不少。”后羿心情极好的掂量了一下那豚鼠的斤两,却正对上它惊恐万分的豆子眼。
后羿轻笑出声,慢悠悠的说:“……逗你的。你也算救了我,便留你一命。”
“现在,告诉我江虞南在哪里。”
豚鼠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就准备装死——当年他就是这样,在那龙准备煮它时跑掉的,又被那个善良的人类偷偷放走了。当然,他不会出卖自己的恩人。
后羿被气笑了,他很不客气是哼笑着:“别装死,我知道你能听懂……那喂不熟的狼崽子凡事留个后手,不论你留在黑水山是不是他授意,你既然能寻着味儿找到我,又怎么会找不到他?”
豚鼠不会说话,“吱吱吱”叫了半天,奋力反驳!它要是知道那青年在哪,又怎么会来找这个野蛮人!
后羿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居然像是听懂了。
他眉头微蹙,似乎很是困惑:“你这肥耗子鼻子这么尖,寻着味儿都能找到我……”
“他那骨子里的骚味儿,隔着千八百米远都能闻着,”后羿回想之下觉得不对头,“……你真闻不到?真是废物。”
豚鼠恶狠狠的踩了他的手指一脚,愤怒的叫起来:“吱!!!”
大傻.逼!知道也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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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虞南搓了搓手背,突然觉得一阵恶寒。总觉得被什么玩意意.淫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下身后有没有背后灵。
这一看不得了,后面尾随一路的十只小崽子一时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叽!”金乌们吓得扑腾着翅膀想遛,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当,硬着头皮接受着“新弟弟”审视。
嘤……这个新来奇怪的弟弟,他们都有点怕他。
他们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十只金乌齐齐落在他膝盖上,理直气壮道:“你是弟弟!”
江虞南刚准备教训人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什么玩意?
那十只金乌见他不说话,更觉得有理,七嘴八舌的申辩起来。
“是呀你是弟弟,不能乱跑。”
“作为哥哥……”
“作为哥哥要监督你!”
老九蹦上他的手腕,细软的羽毛蹭了蹭他:“小十一你要去哪里玩,我们一起呀~”
好了,这位说的恐怕才是实话。耐不住寂寞的小鸟雀们见他跑了,忍不住也追了出来。
可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玩的。江虞南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先回去,等明天……”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尖利的长鸣撕裂长空。
那声音极其凄厉,十只金乌惊怒交加,不待江虞南作何反应,自己就飞快的向神殿的方向飞走了。
神殿内,巴掌大的凤凰雏鸟脱力般的瘫在石台上。它整只鸟都汗浸湿了,刚生出的软嫩羽毛湿哒哒的贴服在身上,发出微弱而颤栗的哀鸣。
巫即跪俯在高台下,悄悄的抬起头,目光贪婪的看向台子上。
月母丝薄的衣衫随风轻扬,其下裸露着洁白如玉的脚踝,脚腕上一串玉石,随着他走动的步伐叮当作响。
“巫即,”月母突然看向他,“刚赐你的眼睛,这就不想要了么?”
巫即立刻低下头:“不敢。”
“我能赐予你们的一切,也能随时取回它。”月母歪着头冷笑,目光扫过台下一众人,如狡猾甜腻的蛇。
“……你们那些个小心思,还真当我不知道了?我也不是个暴虐无道的人,挖眼剜舌,不过以示惩戒。”他目光一转,轻飘飘的擦去手指尖上的血,转身去看那只幼鸟。
所有的神侍都低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地上,伏辉剧烈的喘息着,他牙关紧咬,嘴里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喉咙吞下去,令人作呕。
他抬起头,双眼的地方是两个腥红的窟窿,正泂泂淌着血。那血液如泪,在刀削般的坚毅双颊上,留下两道泪痕。
……这就是他所效忠的人?
伏辉张开嘴想要呐喊质问,却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叫声,最终只能双拳攥死、极力压抑着胸中宣泄欲出的愤怒。
他生而有振兴拜日氏之志,一腔热血,终是平息了。
……
月母头发披散在肩头,百无聊赖的伸手拨动着那小雏鸟,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这……就是凤凰?”他轻笑一声,似是极为不屑,“我要的是那只初代凤凰!它不是还活着吗……叫什么来着……”
“叫凤怜,大人。”巫即出声提示,“它当年被您亲手封在那山里……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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