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蹦跳跳的走到山崖边,挥手撒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网,中间那张巨大的金网牵连甚广,遍布整个天空,几乎与每张网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空中央金色的丝线颤了颤,一条自南向北连成黑线贯穿而过,随即,大片的黑色蔓延开来,予溪団对与之牵连的网光华散去、呈现出死相,那是死亡的标志。
饶是波澜不惊的兀尔德,也神色大变。竟然连她们三姐妹的网也黑了:“这是……”
丝库特指了指那条黑线,语出惊人:“陛下,那条自南向北的黑线,说明您死了。”
她眨了眨眼,又指了指周围的网:“那些是所有的神族。在您死之后,大家都死了。”
童音稚嫩,奥丁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散去。丝库特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可却没有一人出声。过了半晌她睁开眼,抛出三个预言。
“洛基之子将会掀起天下战火,诸神陨落。”
“枯骨从裂缝中爬出,坐在您至高王座上的诅咒精灵,将唤醒恶魔。”
“死亡亦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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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丁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又到了智慧之泉边,看着莹莹的水面出神。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自此他拥有九大国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智慧。
密米尔已经不在了,此处再无人看守,他可以将这里据为己有,可以任意窥探世界法则。
所有的一切都进展顺利,可他却笑不出来。那三个预言如同大石压在他心底,让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不畏惧死亡,就像没有人不厌恶背叛。未知的往往最折磨人,即使知道不该去猜疑,却依然做不到。
洛基之子是指谁?诅咒精灵又是谁?
智慧之泉旁,奥丁不知站了多久,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寞。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他没有回头:“出去,有事明天再说。”
“奥丁,是我。”
江虞南很平静,反倒是芬里厄笑容有些僵硬。他几乎立刻发现奥丁状态不对,哈哈笑着试图缓和气氛:“陛下,弗雷想见你,我就……”
昏暗的光线中奥丁转过身,半张脸看不真切,那只灰色的义眼没有丝毫光彩:“我说了,出去。”
芬里厄拉着他的手就想离开,然而却被甩开。
江虞南弯了弯唇角,缓步上前:“我自然会离开。离开之前,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奥丁负手而立,看上去没有很惊讶:“听说今天你去见了你父亲,都知道了?”
江虞南轻轻点了点头:“差不多。”
“从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隐瞒,只是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江虞南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和密米尔关系不错。”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奥丁没有避讳,“从‘守泉人’走向朝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政治的棋子之一,棋子终有牺牲的一天。”
这样无情的话从前奥丁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就算众人心知肚明,他也把表明功夫做的天衣无缝。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就连心里最扭曲的贫民窟异族,也不得不承认奥丁的宽宏仁慈与一视同仁。
芬里厄愈发觉得不对劲,他上前一步:“陛下,您继续忙,我先带弗雷回……”
奥丁说:“你回去,弗雷留下。”
他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留他们二人相处。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江虞南看着奥丁的背影:“我不知道陛下是这样胆小懦弱的人,竟然连直面过错都勇气都没有。”
奥丁转过身看向他,神情淡淡的:“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弗雷,你还太年轻,如果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天平很难两边兼顾,很多事也没有最优解。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您刚才说密米尔是棋子,那如果有一天,我阻碍了您的路,您是不是也要把我除了?”
奥丁眉心微蹙:“不会,你不一样。”
江虞南却摇了摇头:“陛下,您的权欲太强了。”
“我不是圣人,是人都有欲望。”
“我曾经以为您是圣人,亚尔夫海姆的精灵们总是谈论您,说您不仅爱您的子民、也爱众生,就连最下等的种族您也不吝啬赐予光辉。他们说您是个完美又仁慈的君王。”
他的声音很平和,不紧不慢的说着,奥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嘴唇也抿了起来。
他说完微微一笑:“……事实上,您刚愎自用、利益至上,您把权力看得太重,却又放不下别的。坦诚一点又能怎样呢?我也在您的棋盘上,被您算得明明白白。”
奥丁张口还没说出话,江虞南就笑着打断他:“您一直不为我接触法力禁制,难道不是怕我一时接受不了,在王城内掀起暴动、或是对您出手么?”
“弗雷,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并没有防备你,你不愿意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我却单独为你一人解禁,其他的使者那边怎么解释?”
奥丁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极为疲惫:“我已经很累,不要任性了,好吗?”
江虞南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而事实上,他比奥丁想象的反应还大。
次日,奥丁在议事厅收到汇报,弗雷与芙莱雅带着亚尔夫海姆的精灵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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