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两具骸骨。
说是骸骨也不恰当,那骨头上还附着着没有撕咬完的碎肉,在血泊中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似乎临死前剧烈挣扎过,墙壁上还有个血手印。
有人走近看了,捂着嘴巴脸色难看的回来:“那上面都是虫子!”
那确实是失踪的两个士兵。他们像是被野兽袭击、撕咬过,吃剩的留在原地,被墓中饥饿已久的蜣螂们一拥而上,分食殆尽。
这样恶心的一幕,令在场的人心里都留下阴影。更大的阴霾笼罩着他们,因为很快他们就发现,小镇里也不寻常起来。蜣螂们似乎井喷式繁衍,大量的黑色甲虫在镇子的各个角落,十几只连成线的爬过,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错觉,沃伦总觉得这些圣甲虫像是能理解人类的行为一样。
这实在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五日后,卢克和维克多回来了。他们面容脏污、形容憔悴,像是饿了很多天,一进门就狼吞虎咽的进食。
询问他们在墓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也语焉不详,似乎不愿意多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其他人都死了。
沃伦给队长递了一瓶水:“上尉,早跟你说兜里揣上一块压缩饼干准没错,你还不听!这几天没东西吃可不好受吧?对了,那墓里像是有食肉的圣甲虫,还好你们没遇见……”
那一瞬间,他没注意到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卢克擦了擦嘴,似乎没了食欲:“我吃好了。”
维克多咬下一口又冷又硬的香肠,狠狠的咀嚼着,脸色不太好看。
食肉的圣甲虫。他们当然碰见了,密密麻麻沿着石壁涌上来,成千上万的虫子令人毛骨悚然。卢克放火去烧,大片大片的被烧死掉下去。那深渊下面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甲虫,怎么也烧不完。
他们甚至怀疑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蜣螂巢穴。
后来他们发现,只要待在那口石棺旁,圣甲虫就不会靠近他们。然而后来他们真的太饿了,眼前又再无别的食物。
维克多做了雇佣兵十几年,为了生存连树皮草叶都吃过,但圣甲虫……且不论这东西多恶心,它本身的来源也很诡异,令人身心双重煎熬。
这真是他这辈子最不愿回想的几天。
“沃伦,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卢克与维克多前一日刚回来,又忙着与上级联系,今日一入城就感到气氛不对。
沃伦说:“连日干旱燥热,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这么多蜣螂……可能是它们的繁殖季到了?我也不知道。”
他耸了耸肩,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神情也沉重起来:“……还有,最近死了不少人,我去了解了一下,像是瘟疫爆发前兆……”他皱眉,似乎心里很乱也不知该如何表述,“您知道么?有些人说这是我们带来的灾难。时间上太凑巧了,难道真是我们惊扰了法老的长眠?”
卢克动了动唇角,想笑着拍着他的肩让他不要害怕,然而他首先就骗不过自己。
那都是真的。他们确实放出了不该被放出的东西。
他隐隐觉得满城的圣甲虫,很可能就是从那墓穴中爬出来的。而他们放出来的,绝对不仅圣甲虫……
不过他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前一天他和维克多一觉醒来,就躺在金字塔外的沙地上,睁开眼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卢克陷入沉思,抬头间却猛的愣住。他一手拨开人群大步追上去,隔着重重人流,他紧紧盯住那个高挑的白色身影。
他正往太阳神殿走去,殿外有人向他鞠躬,他微一点头,角度转换中露出了侧脸,卢克心跳一滞。
那是江虞南。
他穿着白色垂感极佳的兜帽长袍,宽大的帽檐遮住他的上半张脸,但露出的线条柔和的下颚、以及微微上扬的薄唇,卢克敢肯定自己绝不会认错。
他不是掉下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这里?
细看之下,卢克又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江教授”正被一众人簇拥着,仿佛是对待重要的贵客、或是尊敬的上位者。他举止优雅而无丝毫慌乱,似乎对这种态度习以为常。
他身上似乎有个巨大的谜团,卢克琢磨不透,但他却能肯定,这个亚洲人一定能解开他的所有疑惑。
他看见江虞南被人带进神殿,于是也跟了过去。然而很快他发现,那一众人是向着神殿深处的宗教禁地而去,而前来拜神的人只允许在前殿活动。
确认了此地没有监控后,他借着人群掩护,偷偷溜进了僻静无人的殿堂深处,尾随江虞南等人而去。
江虞南若有所感,轻轻的笑了一下,两指动了动,有什么自他指尖流溢而出,那是极为精纯的神力。
前面的人转过一个弯,卢克立刻跟上,却发现自己跟丢了。他往前又走了许久,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迷路了,而且像是在转一个大圈,不论向哪里走,最终都回到原地。
神殿内,江虞南被人引领来之后,那些人就离开了。
Ra背对着他发出低沉的笑,缓缓转过身来:“顽皮的孩子,神力可不是这么用的。”
“你在好奇,我怎么会知道,对么?”Ra上颚微微扬起,目光沉着落在他身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度,他手中权杖转了转,“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像我知道,刚才那小把戏,你的故乡称它为‘鬼打墙’……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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