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情思缱绻,还请辛大家为在下奏一曲《凤求凰》。”
琴童还未说话,邻座几个锦衣公子先笑出声来。
“杜少卿,你与承影将军断袖分桃,自去房中,何必让我们也一并听着看着?”
卫燕歌斟酒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仍面带笑意的杜明辛。
便听穿着月白绣袍的杜少卿朗声道:“我与我家少将军两情相悦,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如何连一曲《凤求凰》都听不得?”
他理直气壮,旁人反倒无话可说,他纵然不肖,也是京兆府杜家的不肖子孙,又是大理寺少卿,几句言语而已,也无人真疯了一般闹开来。
台上,辛大家铮铮弹起了《凤求凰》。
卫燕歌端起酒,又放下,有些话她实在是忍不住:
“断袖?两情相悦?”
杜明辛左右看看,身子越过桌案,将嘴唇凑到了卫燕歌的耳前。
“我家爹娘这两年越发催我成婚之事,与其被那些女子困住半生不得动弹,还不如和我家少将军多见几面,不过是与我家少将军传几句断袖分桃,燕歌你尽管放心,此事绝闹不到定远公面前让你为难。”
他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玉烧春的酒气喷在了卫燕歌的耳朵上。
“少将军,你可千万要帮了我这一回,我爷爷留下的二十四桥酒我那还有一坛,你应了我此事,我分你一半,明日我们便一起喝了。”
穿着灰衣的年轻人没有说话,杜明辛只当是如从前一般应了。
卫燕歌看着他退了回去,便又端起了酒杯,只见她自己一双蓝眸映在澄澈的酒液中,卫燕歌难得有些迟疑。
灯影朦胧,《凤求凰》声声入耳,面前还有一个传言与她分桃断袖之人。
想了片刻,她淡淡道:
“你放心,就算国公大人知道了,我也不会觉得为难。”
只是……家主会有热闹可看,还会觉得我没那么老实。
一盏清酒入喉。
卫燕歌垂下了眼。
第30章 夜中 “元帅,我们找到了那些内奸如何……
待杜明辛喝到酒酣耳热,宵禁已然开始,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断袖”之事,自己在水秀轩旁客舍的绣阁中高卧,没应了几位名妓的邀约,卫燕歌也宿在了此处,并冷脸拒绝了杜明辛同寝之邀。
二更三刻,她从床上坐起,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窗。
今夜的洛阳仿佛一切如常,只有在几处民宅里有些微老鼠爬梁般的响动。
“几位好汉有话好好说,我在东都城里只是做些小本买卖,实在没有什么身家,好汉若是看得上,屋里有什么尽管拿走……”
暗室之中灯火未亮,只有窗外一点星月光辉从门口照了进来。
只穿着中衣的汉子对着突然闯进家中的人唯唯诺诺,连脸都不敢抬。
人鬼不辨的暗影中,有人轻声道:“不必慌张,我们要找的就是你这货郎,请你与我们走一趟。”
“不……好汉……我……”
汉子惊惶后退,有人上前一步便要擒拿他。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从汉子手中闪过,汉子猛的抬头将刀刺向一人胸口,他面露凶色与方才判若两人。
可他面前之人也早有准备,月光不及之处有短兵相接之声,接着,便是长凳倒地,瓦盆碎裂。
门槛被撞了一下,是汉子倒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还想挣扎着往外逃,鲜血却从他的口鼻中涌了出来,眼见已经是不行了。
一人单手握着刀蹲下,借着月光仔细检查了一番他握刀的手,也不嫌弃血污肮脏,又掰开了他的嘴。
“武艺平常,只粗懂一点刀法,嘴中没有□□,应只是一只灰鸽。”
说完,那人将刀从汉子的身上拔起,汉子的身体轻轻挣动了两下,从此再无声息。
此地乃是靠近洛阳西市的广利坊,所住多是家有薄财的小商人,在此处院中重归安静之后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隔着四五间院子,一个男子小心地从房中出来,他甚至不敢轻动院门,只是轻手轻脚地翻过土夯墙。
在他落地的瞬间,一道借月而来的流光停在了他的颈间。
“有鸿鹄自南来,北疆定远公想请去见上一见。”
那人小心抬头,只见一双蓝色的眼睛。
“早知定远公会对我等下手,没想到是名声赫赫的蓝眼狼王亲自来捉拿在下。”
毕竟不久前刚知道派去北疆的群鸟早就被一网打尽,他们自然要想想到底是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除了那定远公,这卫燕歌自然也被他们怀疑着。
认真说来,对于北疆,不留行知道的还是比朝中那些人要多的。
比如眼前这蓝眼之人,在北疆,她被称为“蓝眼狼王”,是掌握承影部数百斥候,能在二十二岁就带着一队人马如饿狼一般在草原上跟踪追杀蛮王胡度堇亲弟,与之搏杀七天七夜最后斩首而归的杀神,可在东都大梁人的眼中,她只是个往来传递消息的杂号将军,侥幸受了先帝皇恩的混血杂种。
“狼王,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想必并非抓了在下就能收手。”
“东都城中可有比你在不留行中职位更高之人?”
“有。”
男人点点头,承认了东都有鸢鹫存在,他伸出手,由得旁人将他以绳索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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