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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氏,先是害死卫氏嫡枝满门男丁,又在扶戾太子窃据大统之时杀了杜晓之父杜让能、叔父杜宏徽。
    杜晓缓缓转过头来,神色已然变了。
    卫蔷原本是跨坐在墙上,如今换成了两腿并坐,她看着杜晓:“申氏满门之血,可能洗清你心中怨愤?可能抵了你父辈血仇?”
    自然是不能的。
    杜晓直直地看着卫蔷的眼,肩膀亦挺直了起来,先对自己侄儿说:
    “阿拙,你这苦肉计还要使到什么时候?还不早些回去歇息。”
    在杜晓身后,杜明辛苦笑一下,艰难想要站起,可双腿无力,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却被一臂膀揽住。
    杜明辛艰难一喘,笑着道:“我家少将军果然疼我。”
    揽住了杜明辛的自然是卫燕歌,她弯腰摸了一下杜明辛的腿,直接以臂将杜明辛的小腿抬起,就这般将他整个人稳稳抱在了怀里。
    “家主,阿拙身上有伤,我送他回去歇息。”
    眼睁睁看着自己侄儿无比乖巧地躺在那英朗俊美的蓝眼女子怀中,杜晓几乎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
    再见自己侄儿满脸带笑,痴痴看着那女子面庞,杜晓终于忍不住抬起右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承影将军,你不知阿拙住处,还是我找一下人来……”
    卫燕歌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脚下不停,只轻声回道:“阿拙院中有一棵我从北疆带来的桂香柳,如今正是花期,我循香气便能找到,杜侍郎尽管放心。”
    想起自己侄儿院中那棵自己还写诗夸过的树,杜晓瞪大了眼睛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侄儿竟还对他摆了摆手?!
    再看那坐在墙上的定远公,此时也单手捂着脸,杜晓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之感。
    直到两个年轻人出了院子,杜晓才长叹了一口气,道:
    “定远公,纵使申氏满门之性命也抵不了我父辈血仇,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戾太子死了,申家人死了,他一腔仇怨无处可诉,那又如何?他还是这大梁的臣子,他的家人血脉都在大梁,他又能如何?!
    遮月之云渐渐退去,留一弯明月高悬于天际。
    月下,坐在墙上的女子双手交叠在一起,她腰上那长刀露了出来,平白勾起一线月色,使她身上有一道微光,而不至于真成了一道影。
    “杜侍郎,不如与我同道而行,我们试试一法,看看能否解了心中仇怨?”
    杜晓冷笑:“可是颠覆朝堂之法?”
    卫蔷也笑:“可谓翻天覆地之法。”
    ……
    大德殿内,一奏本被扔到了榻上,赵启恩叹了一口气,道:
    “中书侍郎杜晓,到底还是将他之前那奏本撤了回去。有了那进了太原城的乌护商队,两京世家如今只将定远公看作财神。”
    殿内无人说话,赵启恩看向站在一旁的石菩:“你说,那进了太原城的商队,真的是假冒的么?”
    石菩低声道:“圣人,定远公早有报备,想来确实是假的。”
    “真真假假……我现在想来,卫臻这假造的丰州边市,实在是假的太真了,若不是朕出了主意,此时都要以为那边市之事乃是确真。”
    正到了殿内通风之时,数十位宫人一齐将窗打开,竖直的天光映进了店里,一道又一道。
    赵启恩又问道:“姜清玄那边参奏定远公世子的奏本攒了多少了?”
    石菩低声回道:“启禀圣人,约有八十七本,除了各位御史,还有辽州、邢州等地官员,皆是奏报卫瑾瑜行事无状。”
    赵启恩点了点头。
    他摩挲了一下手边的玉璧,道:“那卫臻,是真的不能生了么?”
    “圣人,当年太医院的医案犹在,她身上损伤过重,极难生育子嗣。”
    “对。”赵启恩点了点头,“父皇放她归北疆,也有如此考量,她无亲子,便只能做大梁的孤臣,可惜父皇去的太急,本想借她归朝奔丧之时废了她手中征地令,偏偏事与愿违,让她做大到如今。”
    到了如今,赵启恩心中首要之敌就成了一众世家,要打压世家,他就得借卫臻这把锋刃。
    几十个宫人又将窗子缓缓关上,映入殿内的条条天光复又灭了。
    赵启恩轻声道:“她若是能将一众世家破门而灭,倒省了朕的麻烦。”
    可惜卫臻并不会如此做,她要真的领兵入南下,第一个慌的就是他这当朝圣人。
    “朕倒是真想看看,待那些世家在北疆投了大笔钱财人力下去却一无所得,又会是如何嘴脸。”
    说完,他胸口一疼,面色陡然苍白起来,石菩急忙取了药丸出来,又端了热水。
    “咳咳咳咳……”赵启恩扶着案几咳了足足一刻,几乎要将一颗心都咳出来,终于止了咳,又是一阵喘不上起来,石菩连忙将他身子提起,助他将气吸进肺里,片刻后,他终于缓了过来,将手心攥着的帕子递给了石菩。
    “你看一眼,有没有血。”
    石菩先给赵启恩喂了药,拿起帕子看了,低头道:“圣人,是干净的。”
    赵启恩长出了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憋闷出的潮红。
    “已是四五日没有见血了吧?看来这新药还是有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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