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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俗坊可是住了光禄寺卿于崇?”
    “回恩师,正是。”
    姜清玄又拿起了奏本:“那便没事了,于大卿好宴请,想来是定远公带了手下兵士同去吃酒。”
    窗外一老柏随着风招摇了两下,如笑似的。
    尚书令这边是如此,那边听到了消息的中书省丞相陈伯横也摆了摆手,指了指手边的杯子,他仆从看了,对传信之人说:
    “于大卿好做些吃喝之事,也曾多次筵请定远公,想来并无大碍。”
    朝中两大派竟都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有人去找了杜晓,见其正奋笔疾书定远公嚣张跋扈之罪状。
    “定远公几百人去了于崇府上,杜侍郎不亲去看看?”
    杜晓头也不抬,道:“正忙。”
    总算又好事者来到于府,只见门口站了个挎刀的定远公,看来看去看得累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买个甘瓜吃了走了。
    卖瓜老汉实在没想到今日客似云来,买瓜的人一个接一个,忙得他都顾不上看热闹。
    于崇也曾寄希望于有人发现于府异动,能来想想办法,可等得人影渐长,也没见到一个能劝了定远公的人,只一个和尚在一旁念经,仿佛在超度他们阖府之人。
    他在自家大门口越发站不住了。
    无论他如何哀求也好,商议也罢,定远公就是不肯放了他家仆从出去,再一想那被卖了的房氏,他只觉浑身都生了刺一般。
    快步走回正堂,又见一群正等着要各自回家的“客人”正在吵闹,更是头大如斗,只能转身再往偏院去。
    走到一半,他对身后说道:“罢了,我们就将于经交出去,府中一解禁,你就去将于岗他们全家拿了,想来于经看着爷娘亲人,不敢胡乱攀扯。”
    于岌连忙喊了一声:“大兄!”
    言语间甚有哀求之意。
    于崇看着自家堂弟,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说:“你且告诉我,你到底从于经处分了多少银钱?”
    听此问,于岌腿上不由得一软,道:“大兄……于经为了参股边市竞标一事,曾送我一尊白玉菩萨,所戴的金冠似是甘州乌护的手艺,我那时就疑心他如何有这般宝物,如今一想,怕是房直给侄女的嫁妆,他在丰州一事上共参股一千五百贯,除了卖房氏的五百贯,其余恐也是……”
    “啪!”
    于崇终于忍不住给了自己这堂弟一个耳光。
    “卖妻!侵吞嫁妆!这等下作之事他也敢做!于氏脸面都被他丢尽了!你也要与他搅在一起?!此事若传出去,你这谏议大夫也不必当了!还掌谏谕得失?那老狗瘟猫手下的御史们先将你骂到臭死!”
    他身高掌大,一巴掌抽得于岌滚在了地上,于岌也顾不上疼,抱紧了他的大腿道:
    “大兄!于经进了东都就一心逢迎与我,他典卖房氏嫁妆、参股丰州边市,皆经我手,我将心挖出来说我与他卖妻一事无关,定远公也定不会信啊!大兄!我真吃不住定远公那一刀啊!”
    “吃不住定远公的刀你吃得住于氏家法!我让你联络族中大家同心牟利,你倒好,中饱私囊之事干得顺畅!于家还没借边市赚了钱来,倒是你接着此事名头什么钱都敢捞!”
    于崇一脚将他踹开,于岌又连忙爬了回来:“大兄,大兄你千万救我啊大兄!”
    看着自己这堂弟,于崇脸色涨的一片青紫。
    半晌,他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你起来!”
    “大兄!”
    “我先去探探定远公口风,千贯万贯也罢,只要能用钱,总得先救了你,那于经,怕是活不得了……他给你的财物你一回府就交出来。”
    于岌灰头土脸站了起来,连声称“是”。
    于家越是这般拖延,房云卿的境况定越是难堪,契尘心中焦灼,一时连经都念不下去了,一抬头,却见定远公正看着他。
    “死人好打扮,活人难装点,若真死了,他们早就编好了百般缘由,不会为难至此。”
    卫蔷这般说,虽冷言冷语冷意,却着实宽慰了这有些善心的和尚。
    契尘双手合十,对她行了一礼。
    “卫施主以如雷手段显慈悲心肠,立心坚定,贫僧远不及也。”
    而此时,于崇又出来了。
    “国公大人,不知……您要找那人,与您是何等亲缘故旧?”
    卫蔷看着于崇。
    于崇也实在赔不出笑脸,叹了一口气,道:“国公大人,我知你厌极了如此行事,可……我等从来是如此行事……好歹,还请国公好歹赐一份余地。”
    说完,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面前之人看着他的后项,回他道:
    “她是我救过的人,我手下兵卒将她救出来,不是为了让她受尽磋磨,无声死在某处。”
    卫蔷真心是这般想得,不因那房云卿是何人之侄女,也不因契尘所托,只因为房云卿是她在北疆救出来的。
    哪怕她只是一个曾被蛮族掠去北疆的姑娘,受尽了磋磨,也曾满心悲苦,她也应该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
    她是如此,曾被蛮族蹂躏的北疆百姓亦是如此。
    “国公大人……您救每个人时都是这般想的?”于崇直起腰,看向卫蔷。
    卫蔷笑了,反问他:“非叛国,非弃亲,俯仰无愧于天地,为何不就在这世间如人一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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