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受了伤的程瑅,他又气恼万分,他本想派两千人守在晋州与绛州之间的险要之地,可程瑅一味要安抚绛州那些随他投奔而来的将领,因为天寒辛苦竟然不肯派兵。
“守城!弓手!刀斧手上城!无论如何不能让定远军夺城!”
看着那犹在风中轻动的“卫”字,韩复舆深吸了一口气,对面前的一众将领们说道:
“撑上三五日,元帅与晋州将军韩复图定然会来驰援!”
他这些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面前的将士皆未说话。
定远军就在城下,他们的主帅只想着如何守城,连出城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热滚滚的汤水靠着热气就融了缓缓落下的雪,一碗下肚,人的肚子都暖了起来,再把粟米和白面合制的面饼泡在里面一并吃下,腹中很快就饱了。
吃完了饭,一切重整完毕,龙十九娘子伸展了一下臂膀。
她翻身上马,看着严阵以待的城墙,大笑一声:“看来他们是不肯出来,咱们只能进去了,准备攻城!”
在他们修整吃饭的时候,两边山上都砍倒了几棵树,就在树倒下后空出来的地方,有东西缓缓升起。
绛州城墙上有人惊叫:“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羊皮制成的囊袋下火焰熊熊,带着一个藤筐似的东西缓缓升起,有些像天灯,可滕筐上竟然站了人,这如何不令人惊惶?
站在藤筐中的人手持铜管镜看向绥州城中,手中还举着红色小旗,有人盯着棋语,将其中所示告诉了龙十九娘子。
“盾兵在前,弓箭手列阵,刀斧手在后,想要射杀我等于城下,这帮……是以为我们只能攀墙而上吗?”
龙十九娘子一抬手,道:“往城墙上火攻!”
城墙上韩复舆已经退了下去,几名将士正在督战,他们一面惧怕远处定远军弄出来的怪东西,一面又惊疑为何定远军迟迟不攻城。
见弓箭手在定远军的盾兵护卫之下前进,一位校尉连忙大喊射箭。
双方一阵对射,城墙上不时有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一阵怪异的臭味,校尉摆了摆手用手肘捂住鼻子:“定远军射了什么上来?”
有躲在垛墙后的兵士小声说:“校尉,好像是油。”
“油?”
定远军特制的一种箭,箭身略长,看着颇重,箭身悬挂了小小的玻璃瓶,瓶内装着油,这些小瓶内装着油,砸在铁盾铠甲上也会碎开。
还没等这校尉弄明白这是什么油,一道明火突然从城下冲到了城门上。
雪中,无数火光冲天而起,袭向高高的绛州城。
油,火。
铁盾、铠甲城墙各处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城墙上在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
火光映在龙十九娘子的眼中,她安抚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马。
“破门!”
趁着城墙上弓手难以形成攻势,一队盾兵掩护熟人到了城门前。
又过了片刻,在惊天的巨响中,龙十九娘子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湛卢部!与我攻城!”
两万定远军像是从一潭死水成了激流,并称数列奔袭向绛州城洞开的大门,门内守兵殊死抵挡以身为盾,又如何能抵挡住在北疆千锤百炼而出的汹涌铁流?
刀枪入肉,马嘶人吼,湛卢部在龙十九娘子的带领下就如一把尖锐的长矛以无可匹敌之势扎入了绛州城中。
城门被破的消息传来的前一刻,在绛州州府大堂上的韩复舆还是不知道到底在晋州发生了什么。
好在,他很快便要知道了。
定远军总是比敌人传信的探子走得还快。
韩复舆的双眼将看见定远军的铁骑洞穿只有南北两个城门的绛州城,洞穿他自以为守备得当的塔楼和府衙。
可他不会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开了身子的脑袋终究是不能思考的。
韩复舆,反贼韩重山次子,与他四弟,守卫晋州的韩复图都死在了定远军南下攻打逆贼的第一日,唯一不同的是,破了晋州的是定远军巨阙部。
第114章 敌人 “因为风告诉她,远方还有母亲在……
未时破城,到了酉时三刻,偌大绛州城已经落入了定远军手中。
龙十九娘子把韩复舆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告诉绛州百姓这里归了他们定远军,将城中一应事务留给了古求胜,她点起八千人马趁夜攻打垣曲、太平等县。
等她再回转回来,天已经亮了。
飘飘扬扬的雪不知何时也停了。
古求胜揉着额头,将簿册放在了她的面前。
“五千叛军,里面有一千五是韩复舆带来的,三千五是跟着程瑅和余庚等叛将附逆的,我们杀了两千四百余人,剩下的两千多关在他们从前的牢房里,几乎未有人逃脱。”
“竟剩了这么多?”龙十九娘子拿起簿册翻了翻,眉头皱了起来。
“咱们的伤亡,有些多。”
“是,咱们折了七百多同袍,还有一千人带伤,一换三,不管是去年、不,前年在胜州打遥辇氏,还是去年申屠休攻营州与迭剌部,这战损比也差的不大了。”
古求胜坐在州府大堂的胡凳上,明明年纪只有龙十九娘子的一半不到,看起来却更像是连夜奔波激战的那个,她低声说:
“虽然是硬碰硬的攻城战,可咱们先有热气球,又有火油配冲天火,破门用的是火药包,可以说事事齐备,但是伤亡却比预估要高,我问了几个受了伤的兵士,他们说,看见杀的不是蛮族,刀就有些砍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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