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有女子,连男子也喊了起来,元妇德看向四周,最后看向了还握住自己手的元帅。
这个人,她真的不一样,她……
元妇德只觉身边的人把自己面前的所有人都化成了一股风,这股风凛冽浩荡,仿佛要吹向整个人间。
原来这才是北疆,她要将余生托付的地方。
再看向王无穷和余三娘,元妇德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与此同时,东到营州,西到银州,各处往应州的路上,马车奔腾不休,是全科前一百,四科前五十,因为有人四科全在前五十,又是全科前一百,也有人只考了单科,这样三百个进士名额招来共计一百六十三人,他们从各处赶往应州,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卫蔷会带着这一百多人走遍北疆,给他们安排到何时的地方。
那些各部司塞来的要人的信,卫蔷都假装自己从未见过。
说实话,这些日子她打了不少喷嚏。
……
就在北疆搞科举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有人正在东北看着还未完全解冻的河川。
“将军,耶律啜里只到现在还没有决定好是不是要继续西进。”
和河边站着的人作为女子而言着实是身形高大英朗,还有一双澄澈的如冰湖一般的蓝色眼睛。
“他要是西进,在海东国好不容易夺下的两座城可就守不住了。”
说话时,她看向山下的城池。
“在城里过了一冬,海东青不想那么快就飞起来……那可不行,我们还要借着他们的眼睛看见更多的东西。”
同样在外面缀了蛮族迭剌部整整一冬,卫燕歌看着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铁血的冷厉,她的手上变得比从前更粗粝,仿佛反复生过冻疮又好起来,转手去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双刀,她说道:
“得让他们动起来了。”
海东国鄚颉府一处堂皇的宅院中,耶律啜里只过得并不怎么舒服,海东国为靺鞨族所建,即使他们迭剌部占下了两座城,这些靺鞨人也不愿意为他们所用,他们用刀和血抢来了靺鞨人的马,却没办法让靺鞨人成为他们的兵源,在寒冷的冬天强攻下两座城,他们付出了五千条人命的代价,可这五千人的缺口却没办法补充。
春天渐渐来临,迭剌部很多人想要回家,他们想要回到草原和山林,去找他们的许久未见的妻儿。
可是耶律啜里只知道如果他们现在回到草原上,只会被那个叫卫蔷的女人消灭干净。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汉人出手,胡度堇就会带着他的部落和室韦人一起杀过来。
占据了海东国的两座城,至少他们能获得粮食和兵器的补充,来弥补他们失去了营州的损失。
正在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啜里只身旁的人走出房子大声道:“达里鲁,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高大的蛮族汉子初春时节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柄刀,正哈哈大笑:“这个铁匠说他的刀什么都能砍得动,我正让他砍他的儿子哈哈哈哈!要是砍得动,就是刀好用,要是砍不动,就是他骗了我,我就要杀了他!”
就在达里鲁大笑的时候,一把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个铁匠怒吼着用自己打造出来的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听到惊叫声,啜里只握着刀冲出房子,看见那个铁匠父子二人被乱刀砍死。
而那个铁匠一直到死,一双眼睛也恶狠狠地盯着他。
啜里只下令将那个铁匠的所有家人都抓起来杀掉。
鄚颉府的城门上挂起了新的人头,连同之前的人头一同摇摇晃晃在沿着太白山北上的春风里。
在鄚颉府外,高高堆起的尸体随着春日的来临而流淌着尸水,这些黄色的恶臭的液体流淌过的地方,新的草悄悄长出,甚至开出了小小的黄色的花。
有一次路过城门口,啜里只下令让人来将那些黄色的花全部铲掉。
这些靺鞨人就像这些花一样,只有将他们彻底打怕,他们才会屈服在他们迭剌部的统治之下,成为他们迭剌部的奴隶。
可那个铁匠的眼神,让啜里只不安了很久。
一天深夜,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一样的眼神,是那些北疆的汉人。
他小时候见过很多汉人,那些汉人像羊一样脆弱,可是,有的时候,有的时候……
啜里只从床上坐了起来,靺鞨人用木头搭建的屋子里实在太安静了,让他听不见草原上的风声。
他打开房门刚想出去,突然看见了冲天的火光。
他的兄弟带着一身血冲进来对他说:“啜里只快走!靺鞨人疯了,他们要把整座城都烧了!”
耶律啜里只看着鲜血从他兄弟的身上流淌出来,他终于强迫自己忘记刚刚短暂的迷茫,拿起刀,他一把拉起自己的兄弟往外冲去。
“杀了他们!”
“杀了这些蛮人!”
挥刀砍倒两个冲过来的靺鞨人,啜里只在火光中大喊:“起来!我们冲出去!”
在晨曦出现在天际的时候,耶律啜里只终于带着自己的部下从鄚颉府的东门冲了出去。
高高的山上,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卫燕歌的身旁,有人说:“真没想到,靺鞨人居然会玉石俱焚。”
“是的,靺鞨人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刚烈和勇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