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倒在身上,申氏干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啊!!!!!!你这阉奴!”
将整桶水泼在申氏的身上,胡好女将桶放下,笑着说:“皇后娘娘,躺着便溺已经是大不雅了,您可别再失了体面!”
“大胆阉奴!你在作甚!”
“皇后娘娘,圣人要见您,我自然要替您梳洗干净。”
提着水桶,胡好女走到申氏的面前,又将水桶高高举起。
“皇后娘娘,您实在太脏,太不体面。”
他柔声细气地说话时,一桶水全部缓缓浇在了申氏的头上。
申氏被绑在棺材上,无论如何奋力挣扎都避让不得,口鼻中全都进了水,连惨叫都不能,又咳又吐,水从她嘴里吐出来又漫到她脸上,一时间就如一被溺死的女鬼。
等胡好女将水倒完,申氏双目赤红,想吐又吐不出来,口鼻还在往外冒水。
“皇后娘娘,您这下可就干净多了,圣人好洁,从前贤妃娘娘不过是面上生了些红斑就失了宠,对了,那些红斑还是皇后娘娘赐的呢。”
胡好女掏出一洁白的帕子,小心为申氏将脸擦干净。
申氏双目圆瞪,她恍然明白,这胡好女口口声声说的“圣人”竟然不是赵启恩,而是赵曜!是先帝!
“皇后娘娘您可要体谅些,我可没李宫人那好手艺,是了,李宫人也在下面等着见您呢,圣人不过夸了她一句唇不点而朱,您就将她寻了个错送到掖庭,李宫人福薄,圣人后来有提了她一句给您梳妆的手艺好,她当晚就投了井。”
擦净了申氏的脸,胡好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木梳。
“圣人想要寒门出身的妃嫔多生些孩子,什么阮才人,秦修容,圣人喜欢得很,您偏偏不愿她们生孩子,阮才人难产死了,秦修容疯癫失宠,只有侯昭仪机敏过人,躲在洛阳生下了八皇子,您又说八皇子性情刚直,撺掇了圣人将八皇子过继出去,皇后娘娘,您防了整个后宫,可从没想过这皇位被一个尚仪局宫女生下来七皇子给得了。您造下无数杀孽生怕动摇了太子的位置,如今却只能人不人鬼不鬼地被绑在棺材上。”
细齿木梳刮在申氏许久未梳洗的头发上,死死地揪着头发,每一下都仿佛酷刑。
胡好女眉目温和,仿佛是在用心伺候自己的主子。
唯有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烈风钢刀,让申氏越发痛苦起来。
“还有卫家的二娘子……”胡好女用力拉着梳子,“皇后娘娘,太子有多爱那一句‘此女贵不可言’您便有多恨,才十三岁的小娘子,失了爷娘兄长,还落在了娘娘和太子的手里……”
“卫茵!贱人!她该死!”
说起卫茵,疼得表情狰狞的皇后颤抖着嘴唇嘶声骂道:
“她该死!贵不可言?!就这一句话,大兄,承儿,阿阗他们都疯了!他们都疯了!”
手重重地敲在棺材板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疯了!都疯了!”申氏怒目圆睁,她死死地盯着胡好女,“你也是她派来的!你是她派来杀我的!”
胡好女未说话,他将申氏湿透了的发一缕一缕梳开,污浊的水流淌在棺材上。
“那个贱人是不是还没死?她还活着!不!她死了!她怎么能不死,她活不了!”
说完,申氏甚至忘了头顶的痛,她哈哈大笑道:“她用她的脸勾引承儿承儿,我就毁了她的脸!她用她的嗓子勾引承儿,我就毁了她的嗓子!她会写字,我就废了她的右手!哈哈哈哈哈哈!她该死,她该死!”
胡好女看着癫狂的申氏,默不作声。
他本想问申氏还记不得她下令打死了御膳房一个名叫周显的老太监,此时却不想问了。
申氏罪孽深重,自己送她上路,何必让她再记得周爷爷呢?
周爷爷是好人,好人该被活人记得。
申氏又嚎叫了半天,胡好女将她的头发在头顶挽成了一单髻,身在冷宫这许多年,申氏昔日一头乌发如今只剩薄薄一把,捏在手里不如半个马尾粗细。
见申氏终于被自己整理干净,他退后一步,躬身道:
“皇后娘娘,卫家二娘子还有自己的姐妹,一个是当朝国公,一个是当朝皇后……您怕是不知道吧,卫家的大娘子做了国公,如今不仅收复北疆,还在中原占了七州之地,至于卫家三娘子,她如今已经是奉玺听政的皇后,统管朝政,权似武周,她们记得自家姐妹,记得她的好,便远胜过皇后娘娘您这般境地,想来将来青史之上,她卫二娘的名声比皇后娘娘要好千百倍!”
胡好女的神色平和,申氏却越发癫狂:
“阉奴胡言!胡言!若不是她,大兄和承儿如何会造反!她是祸国罪人!卫氏女都当杀!当杀!当杀!”
从怀里掏出瓷瓶,胡好女看了一眼,将其中的药丸倒出,扳开申氏的嘴,他将之全部倒了进去。
难怪卫三娘要杀了申氏,原来她竟是说这般的话。
看着申氏将药都吞了下去,胡好女松开手。
“上阳宫副总管胡好女恭送皇后娘娘上路。”
申氏口中吐出白色泡沫,被胡好女重新干净的脸面,终究还是脏了。
……
同光八年七月十三,定远公府一众仆从出发往北疆送定远公世子卫瑾瑜的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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