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看看这天只怕又要下雪,不如您还是回城中休息吧。”
一看白庞那张白胖脸卫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越发笑得好看,一边拉住了刘枝儿的手。
“元帅元帅!”
“你们看看,白将军生怕我夺了你们去。”卫蔷对着白庞的脸指指点点。
一旁的兵士们都笑了。
“你放心,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宝贝,来年扩军,这些老兵一个人就能教十个得用的新兵出来,我要抢人也不在这个时候。”
卫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天冷地寒,将士们也有办法,生几个火堆,想要坐下了就将火堆移开,再在上面盖一张羊皮或者棉布垫子,足能暖和个把时辰,卫蔷坐的这一处就是他们之前刚移出来的。
兵士们依依不舍,有年轻的大声道:“元帅,我们还有笑话没讲完呢。”
“攒着攒着,笑话不嫌多,我今日可是笑得脸都疼了。”卫蔷摆摆手笑着道。
兵士们也没能再做多久,到了午后操练的时候,目送他们往演武场去,卫蔷对白庞道:
“他们从北疆来了长安人生地不熟,冬天又没有军屯,你们想些法子让他们别闲着。”
白庞点点头,定远军每日操练三个时辰,到了长安,因为无事可做,已经被他加到了四个时辰,兵士们却还是神采不如从前。
“元帅,我也想了些法子,唱唱歌,比比武,可一来天冷,白日能动的时候少,而来,就算比武也是一群人坐着看两个人对打,我也怕他们冻坏了身子。”
卫蔷眺望正整齐操练的将士们,口中道:“蹴鞠不错,可以一次很多人,也不用强求大场子,多做些羊皮球哪儿都能玩儿。角力也可,不用动刀兵,正好让将士们练练气力。对了,还有赛跑,这个也不错,绕着长安城跑。”
白庞已经听呆了。
卫蔷的法子却还没说完:“既然是要比,就大比,等过几日开会的时候我说一下,在长安的各部,先在各部中赛出最强之人,再各部大比一次,获胜者得彩头,如何?”
什么如何?一听要跟龙渊部、承影部一起比,白庞早就热血澎湃,大声道:“元帅,这可真是绝好之法!我、我现在已经想比了!”
卫蔷叹气,在白庞那做铠甲时候格外废铁的肚子上拍了一下:“我是让你提振官兵士气,你倒好,自己先乐起来了。”
白庞嘿嘿直笑,自己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正在此时,有人骑马而来,是卫清歌。
“元帅,燕歌有急事,请元帅回长安。”
……
穆移舟已经被带到了定远公府后堂,卫蔷回来时,他正打量着院子里的树。
屋外阴云翻滚,冷风阵阵,眼见是要下雪了。
卫蔷携着冷肃之气进到屋里,看向穆移舟。
“你说你是顾予歌留在长安的部下,可有凭证?”
穆移舟看向卫蔷,徐徐弯下腰。
“顾氏门下蔷薇帮帮主穆移舟拜见林昇少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送到了卫蔷的面前。
那玉牌上刻着几串仿佛蝌蚪般的细纹。
卫蔷看了片刻,道:
“顾予歌是何时让你建起这蔷薇帮的?”
这便是信了穆移舟所说。
“蔷薇帮是乾宁十五年主人使在下所建。”
“蔷薇帮如今有多少人?”
“两千七百又十二人。”
穆移舟一直弯着腰,卫蔷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穆帮主抬起头来说话吧。”
穆移舟抬起头,看向卫蔷,卫蔷生得长眉明目,说是艳色极盛倒不如说是有一股凛然之气与容貌相合,她之美便如月出林间,日落长河。
与艳名满两京的她二妹毫不相像。
在传说中她妹妹是世间最美丽又妖冶的花,引得申家父子与太子都为她相争。
穆移舟曾见过的卫茵是一副明丽柔婉的长相,极美,美得像是正开的芍药。
“既然你是顾予歌的部下,那我便直接问了,那我妹妹的尸身到底是出了何事?”
看着站在面前的卫蔷,穆移舟缓缓笑了,是嘴角一点点勾起来的笑,脸上的每一块肉仿佛都在抖。
“元帅,我曾为一人下葬,那人说她本不是容于这世间之人,不想再在这世上占了片地,便让我将她尸骸烧成灰,一半散在了长安城外山涧之中,一半散于大海,她说她要在长安等人,要在深海归家。”
卫蔷眉头皱起:
“你说的是顾予歌?还是我妹妹?”
穆移舟还是在笑:“‘霄汉风尘俱是系,蔷薇花委故山深。怜君独向涧中立,一把红芳三处心。’你可知道这首诗?”
霄风阁,蔷薇帮。
“来日敬我三支香,一支向霄汉,一支向风尘,幽涧深处莫怜我,我自有花遍天涯。”
是谁向霄汉?
是谁向风尘?
是谁,埋身深涧?
卫蔷的身子晃了一下,她一把抓住穆移舟的衣襟,沉声问道:
“你烧成灰的,到底是顾予歌,还是卫茵?”
“我本想让你知道卫茵尸身不见,引着你一点点查清楚你妹妹在当年到底都做了什么,没想到……没想到先被你们发现了蔷薇帮的端倪。”
穆移舟双目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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