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玄对年过三十成为了圣后的自己的小外孙女这么说。
“哪怕是让你不甘半生,我也该从旁处弄个女孩儿来替你进宫,姜家没有,我去秦家跪求,也好过今日看你成了这般模样。”
老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薇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老者。
“哪怕我走到今日,你也是这么想?”
“是!我悔、我恨!别说你只是做个区区皇后,你成了天下共主,你成了西天王母,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悔恨让你成了这般模样!”
姜清玄字字铿锵。
自从赵家小儿卧床不起,阿薇几乎一日日变得更狠辣无情。
阿蔷征战天下,瑾瑜杀人如麻,可她们能看见前路!
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小阿薇呢?
深深紫微城里,他的小外孙女越来越不择手段,越来越走向死路!
“这般模样?”身后后退一步,低头看见了自己还站着郑裘血的绣鞋,“这般不好么?”
“从前在姜家,我每做噩梦就是大雨之中我一家一家求他们,可他们闭门不开,让我阿娘死了。我哭,我喊,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你在陪我,外祖,你莫不是以为你拉着我的手,跟我煮安神汤我就能好了?我只是学会了做噩梦的时候不再叫喊,不惊动你罢了。”
“你想要我在姜家做一辈子废物,你让卫家可能最后有机会报仇的女儿做废物,外祖,这就是你的心疼,你的爱护?”
“我在紫微城中苦熬到今日,你见阿蔷走了旁的路顿时心疼起我来了,外祖,你不觉得可笑吗?”
抬头看着文思殿层层的高耸的房梁,圣后还是笑:
“我在噩梦里走到今日,你凭什么说心疼我,凭什么说完错了?”
快步走到宝座前,圣后看着自己的外祖:
“尚书令,你逾矩了。”
姜清玄退后一步,喉中血气上涌。
“……你,你看不见吗?”姜清玄问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你看不见你亲姐拼出性命走出来的路吗?你这样走下去,等阿蔷令天下为之一新的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圣后没有回答,她说:
“尚书令,你老了。”
刹那间,姜清玄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姜清玄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看见姜从兰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祖父你终于醒了,瑾瑜也在等着呢,我去叫她。”
姜清玄努力动了动手指,压在了姜从兰的手臂上。
看见自己祖父摇头,姜从兰皱了眉头坐下。
“今日,阿薇是说了什么让祖父难过的话?”
姜清玄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从兰,走吧。”
姜从兰瞪大了眼睛:“祖父,到底出了何事?”
姜清玄又喘了口气。
“走,找、找阿蔷。”
说完,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告诉阿蔷……”
犹豫了片刻,姜清玄仿佛想通了什么,又道:“不必说了,走。”
姜从兰取了些壶里的热水给他擦脸。
“祖父,好好养身子。”
她只这么说。
等姜清玄睡下,姜从兰从主院出来,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过回廊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墙上,卫瑾瑜裹着厚棉被仰躺着,她没睡,听见有人走近立时就睁开眼。
“瑾瑜,阿薇今日对我祖父说了些诛心之言,祖父让我去找阿蔷姐姐,他怕是知道阿薇要做什么,想陪着阿薇同走绝路。”
“唉,老人家一贯偏心。”
卫瑾瑜一翻身从墙上下来,还裹着棉被:
“可怜我姑母,仅剩一个血亲长辈还要舍她而去。”
不说“小姑母”,她嘴里的“姑母”就是卫蔷了。
姜从兰低头叹息:“祖父对阿薇心中有愧。”
“哼。”卫瑾瑜还是为自己姑母不平,见姜从兰难过,连忙道:“表姑你也别担心,曾外祖有我护着。”
姜从兰对卫瑾瑜行了一礼。
姜清玄想将卫薇庇护在臂膀之中,却让姜从兰去选妃,从那时起,姜从兰就知道自己的祖父为了给姑母报仇已经走火入魔。
真正让自己祖父能有盼头的是阿蔷姐姐和瑾瑜。
定远军横扫天下,立志破除旧弊,其中刚好有祖父痛恨的一切。
“表姑,你早些回去歇息,我本手粗脚,曾外祖还得让你照顾才好。”
姜从兰走了,卫瑾瑜抬头看了一眼天,正是阴云蔽月。
这一天夜里,躺在锦绣堆里的圣后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家一家地跪过去,大雨浇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遮在她的头上。
她抬起头,却见两侧都有人为自己遮雨。
一边是外祖。
一边是阿姊。
“你们来了?你们都来晚了。”
她听见自己这般说,然后醒了过来。
天色还是黑的,听见响动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手持宫灯将她眼前照得如在晴日之下。
与此同时,高家世代镇守的江陵城大门在定远军的重炮下轰然倒下。
炮火照亮了冲杀的前路。
第229章 挟持 “嗯,运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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