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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三殿下心胸宽广,眼光颇高,虽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地方上的女子,也不会同她们计较,但那种不怒自威的天家威仪终究是与她们平日可以取笑打趣的少年郎不同,没人敢招惹他。
    她是马上要定下婚约的人,这种场合当然也不好再投别的郎君,只是女郎没练过弓箭暗器,难免失了准头,一颗被绢帕裹着增重的李子还未等她未婚的夫婿接住,已经稳稳落入他身侧纵马过来夺球的男子手中。
    这一变故把看台上的女郎吓得不轻,但是那人却难得地笑了起来,与她未婚夫说了几句话方冷肃了神色,驰骋到她的近前细瞧了瞧这闯祸精,道了一句“好准头”。
    据刺史家里见多识广的十四娘子说起,京城里便没有他们这里的风俗,加上三殿下本来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年纪不大,倒是古板得很,半分情|趣也没有。
    这场风波不过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那个时候她虽然害怕,可心里却反而觉得这位高不可攀的三殿下终于有了几分少年的可爱。
    后来她那位未婚夫因为父亲贪污被人告发,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不消几日便被牢狱之苦折磨得一命呜呼,城中传闻,她又克死了一位无数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她到佛寺去进香都觉得没有脸面,万分伤怀,躲在后院一个没人的地方,倚着廊柱泣不成声,哭得投入,竟没觉察到身侧有旁人到来。
    一方绣着桃花的手帕被人递到了哭泣女子的面前,她抬头去瞧,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子正如现在一般,站在她的前面微微俯身,轻笑出声,“怎么哭了?”
    “音音,这些话是你自己的真心话吗?”
    雨打竹叶的声音停了,他的面色阴冷了下来,手中的刻刀抵住她的咽喉,渐渐滴出血来,她一动也不敢动,见他清隽的面容逐渐靠近,眼神里满是惊恐。
    “那你为什么要叫秦君宜碰你?”他咬牙切齿,几乎是想杀了她,“同你在一处时我哪桩哪件没有依顺过你,还得做低伏小地哄你,他不过是给你描眉,便叫你那般欢喜?”
    周遭的血|腥气味浓烈了起来,美好的幻象都已经消失不见,那些与现实有关的记忆被渐渐唤起,她仿佛已经梳了京中常见的妇人发髻,冷笑了一声,仿佛在瞧一个疯子。
    “我同夫君是圣上明旨赐婚,三媒六礼嫁到秦家去的,我不与丈夫亲近,难道还同殿下私下来往,无媒苟合吗?”
    “音音,你嫁了一个读书人,口才倒是愈发好了。”
    他怔怔望了她片刻,语气缓和下来,却不顾她的哭喊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一处道观,本应是修行清净地的道观静室,竟然传出男女燕好的低吟声。
    圣上比平时略有些沉重急促的呼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但隔着一扇门听到的声音居然是她不知羞耻地迎合,哀求圣上再快些,声音柔媚,几乎能滴出水来。
    “原来只要换一个人,夫人便肯主动求欢了,”他声音淡漠,略含讥讽:“就因为是圣上,便值得夫人如此屈从?”
    “还是说,只要是寝在九五至尊的床榻上,你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是谁?”
    “别说了,殿下,求求你别再说了!”若是没有被人捉住身子,她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但是她的双手动弹不得,只能隔着一扇门,听着那几乎要叫她羞愤而死的声音,喉咙里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叫夫人那拜过天地的郎君来看看,”他低低地笑了出来,附在她耳边风轻云淡道:“看不见也没什么可惜的,能听见便够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郎君他还活着?”
    她猛然抬起头,重新振作起一点精神,但是还没等她问个清楚,室中男女的声音便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的周遭一片黑暗,连着梦中的萧明稷也一道消失,唯有嘀嗒的声音清晰可闻。
    ——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她壮着胆子向前迈步走了些许,寻着水滴的声音试探找出路。
    嘀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远处石桌上的红烛也重新恢复了她视物的能力。
    只是这并不能叫人安心,反而让她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那红烛后面的床榻上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躺在上面,只是面如金纸,眼睛圆圆地睁着,僵硬的手握着枕头,似乎早已死去。
    而这个时候她才能借着光线看清,那血从床上蜿蜒而下,直流到了她的绣鞋处。
    熟悉的讥讽仿佛还在耳畔,“夫人的命格果然是会要人性命的。”
    郑玉磬醒来时正大口喘着气,缓了缓才发觉寝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唤人进来送水,可是不同于往常的寂静安宁,服侍的宫人在地上跪了一片,大气也不敢喘。
    而原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圣上,正隔着一层纱幔坐在她的床榻边。
    他的面色略有些阴沉,细细打量床榻上熟睡的女子,只是并没有那种万千宠爱时的柔情蜜意,多了几分审视。
    或许是顾虑到她正在睡着,为天子照明的红烛放在了远处的案桌上。
    圣上看她呆愣在床榻里,不似往常那般怜爱地抚平她额间因为噩梦而被汗湿的碎发,声音轻柔,却像是竭力克制过后一般,风雨欲来的宁静愈发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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