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争只在她们几人所出的皇嗣之中,还轮不到郑玉磬和她腹中那个不辨性别的肉团。
“就凭圣上喜欢她,她就配,”王惠妃有时候觉得丽妃将皇子,或者说她那个宝贝儿子看得太重了,嘴边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妹妹入宫侍奉圣驾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圣上的性情吗?”
在圣上眼中,皇子可以再生,喜欢的女子才是最要紧的,王惠妃不紧不慢道,“说起来咱们三殿下如今倒是在圣上面前得脸,可外头传闻,不是为了他临阵倒戈,而是为着他救了郑贵妃。”
皇子忠诚于君父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圣上对萧明稷此举虽然赞许,不过论功行赏之后也就算了,只是郑贵妃以纤弱之身掉包君王,原本就是取死之路,萧明稷能护住贵妃与她腹中的孩子,才是真的大功一件。
“三殿下失去了张庶人,现在却攀上了贵妃,贵妃有宠,三皇子又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吴丽妃叹气道:“从前见他孩子气,倒瞧不出来三殿下竟是韬光养晦,还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圣上从前虽说偏疼太子,可说实话,他对哪个儿子也不满意,太子身为储君,身边又有许多人襄助,可是遇到事情却没有那份魄力,那些棘手的事情常常交给自己的嫡系来做。
江南水患,祸起于贪腐,因此河岸决堤,而官员昏聩,又不能及时组织黎民百姓离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不好做,圣上是有意叫废太子往江南走上一遭,历练之余又能得民众拥戴,然而被推出来的却是三皇子。
等到这事了结,三皇子却推拒了圣上赐下的名贵之物,反而将功劳归于太子,为东宫面上增光,言称自己遇见了一位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佳人,一见倾心,斗胆请圣上成全。
圣上虽说介意天家与寒门结亲,可萧明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婚事不像是太子那样十分要紧,便也不太反对,甚至不计较他办差期间还有心思风花雪月,笑着拨了新的差事予他,北上与突厥谈判,若是功成便许他一桩心愿。
宫中嫔妃甚至包括他的养母张贵妃都没想到三皇子居然会这般痴情,孰料等到三皇子从突厥返回,却言称那女子已然离世,黯然神伤之下竟然不肯和圣上与张贵妃选中的皇子妃成婚,惹得圣上大怒,竟是再也不管他了。
如今旁的皇子的姬妾都已经怀有身孕了,他尚且没有皇子妃来约束心性,几个兄弟常笑话他,怕不是被突厥王族刺杀一回,落下了那方面的隐疾。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件事也在萧明稷的算计之中,张贵妃选定的皇子妃出身并不算顶级,可她父亲却是听命于张家、并因为连坐而被斩首,三殿下若是娶了她,保不准皇子妃为了活命会供出来些什么。
“那也不尽然,三殿下全了君父之恩,却叫张庶人死于非命,也是有愧于孝道,”王惠妃慢悠悠道:“如今那位贵妃虽说是借了张氏自寻死路的空子入主锦乐宫,可她焉能不惧?”
只要她在一日,自然不会叫这两个人联手,“妹妹也该知道,咱们都比不得刚进宫的那些美人水灵娇嫩,贵妃现在身怀有孕,自然是分|身乏术,可咱们是宫中旧人,哪能一样的不懂事。”
她言词中意有所指:“宫中得力之人不知折损了多少,哪里还等得到咸宁十八年再派花鸟使下江南?”
吴丽妃惊诧的目光迎上惠妃,却听她慢悠悠道:“昔年选秀,我也见过贵妃几面,如今她孕中憔悴不能侍奉,何不寻一个更可心的女子奉与圣上解忧?”
圣上疼爱贵妃不假,可远远不到爱的程度,不过是男人爱绝色,见一个喜欢一个罢了。
郑贵妃宠冠六宫,令人侧目,她原本也是担忧的,可是近来家中却送来了口信,叫她的心重新落到了实处。
“等着吧,”王惠妃瞧向那正为了迎接新主人而忙碌修缮的锦乐宫方向,眼中晦明难辨:“说不定这位贵妃娘娘能在锦乐宫中住几日呢!”
……
郑玉磬这些时日偶尔才会应了溧阳长公主的邀约往前头坐一坐,多数时候还是静坐在自己的那一片小院里,时不时与圣上一同钓小池塘里的鱼。
溧阳长公主碍于贵妃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强求,事事依顺着她,还了人一分清净。
但是等到了十月廿一的这一天,她却像是睡得有些过分头痛,身子发软,主动说着出去走一走。
现在还没有到正式的册封,贵妃的排场仪仗在道观里不大能摆起来,郑玉磬也不愿意一堆人乌泱泱地跟着散步,只带了两人散心。
玉虚观里日日都是热闹的,宴饮不断,然而今日却是格外规矩一些,像是在举办什么重要的法会。
“抱琴,你知道那边是在做什么的么?”郑玉磬走得累了,便到了一处高地的亭子里,瞧着远处的热闹:“怎么忽然就做起法事来了?”
“回娘娘的话,那是三皇子为何充容所设的水陆道场,是圣上之前允准过的。”抱琴原本是宫中人,对此知道一些,“何充容不得陛下宠爱,娘娘身在贵妃位,这与您没什么关系。”
“这当然与我没什么关系,”郑玉磬寻常都是个爱清净的人,今日却偏偏起了凑热闹的兴致,“不过瞧着倒是有意思,家乡那边很少见过。我同长公主说一声,想来去瞧瞧也不打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