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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对别人性命的态度却是愈发视作尘埃草芥了。
    她被禁卫军关押保护在长信宫太久,总不能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罗韫民本来也没有指望皇太后会如此爽利地答应了,一时有些愣住了,郑玉磬却莞尔一笑,愈发显得恬静温柔,只是笑容里略带苦涩,“太医放心就是,我不会在皇帝面前提到你的。”
    郑玉磬这才接过咸白粥,没什么滋味地吃着补充些体力,对宁越轻声道:“午后还要劳烦你往紫宸殿递一句话问问内侍监,若是皇帝醒着,愿意见一见我就去一趟,不愿意就算了。”
    她清醒以后被困在长信宫出不去,元柏据说是回到了宫中,可是她也同样见不得,也只有宁越能陪着聊一聊,这叫郑玉磬多少觉出些寂静如水的可怕。
    “臣多谢娘娘体恤。”
    罗韫民更多的是没有反应过来,但闻听此言还是不自觉捋着自己的短胡须,露出了些笑意。
    他这些时日伺候郑玉磬也觉得有些提心吊胆,正所谓阎王打架,小鬼难熬,太后这样肯听劝,那是再好不过的。
    宁越听见郑玉磬的话,假面上纵然没有什么神情,可眼底还是存了一丝顾虑,等罗太医走后才不做声地伏在郑玉磬身边,为她悉心涂抹药膏。
    这一段日子在旁人眼里自然是苦了他的,但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郑玉磬才是同他真真正正独处的,有什么话也对他说,如今罗太医劝了几句就叫郑玉磬动了去紫宸殿一遭的心思,叫他莫名生出些失去的怏怏不乐。
    郑玉磬倒是没有想到那一层去,只是估摸着午睡了一会儿自己起身更衣,让宁越去紫宸殿问上一问。
    万福这些日子正巴望着郑玉磬来,心里又是恨她,又十分矛盾,想请她来看一眼圣人,因此虽说萧明稷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但是也派了人用软轿将郑玉磬接过来,亲自扶她下来。
    他心里不可能不怨恨郑玉磬,虽说圣人吩咐立秦王为皇太弟的话在驾崩之前谁也不能往外泄露一个字,可是圣人这一身伤终究是因为太后所致,哪里能这样狠心,还不如臣子关心皇帝圣体?
    太后之前一心求死,但大概是领略过死的滋味是有多么可怕,现在倒是消停了许多,只是苦了圣人,如今尚且在昏迷之中,偏偏还惦记着太后不忘。
    圣人睡梦之中极不安稳,有时候会温柔道一句“音音,好心肝”又或是“郎君抱一抱”,有时候却又带了恨意与惊惧,“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当真要杀我?”
    皇帝梦醒的时候没有人会活腻味了同皇帝复述这些梦里的丢人事,皇帝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桩毛病。
    可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外人知道了尚且唏嘘,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
    便是这样,皇帝也没有让他们去寻郑玉磬过来的意思,甚至提都不能提,上一回有一个内侍趁着圣人好了些许,提议说起太后已经可以行走,问要不要将人请过来,可是皇帝一时间变了脸色,叫人出去受刑。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起郑太后,可是万福却瞧得出来,皇帝是打内心里想要那位似乎欲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郑太后主动过来。
    “娘子可算是来了,圣人这两日高烧得厉害,奴婢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万福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还是仔细对待郑玉磬,在距离圣人不远的地方安置了胡榻,请她坐着,“如今您一来,圣人的病只怕立马就轻了!”
    郑玉磬默然不语,她已经很久没有到紫宸殿来过了,故地重游,竟然还些恍如隔世之感。
    而万福的殷勤比从前更甚,叫她甚至生出些错觉,那一夜的惊心动魄被全部磨平了。
    只是榻上那面若金纸、呼吸微弱的男子却已经换了萧明稷,她抬眼看去,帐中的男子消瘦了太多,虽然没有大变样子,可是也太憔悴了些。
    “皇帝这些时日一直这样昏睡吗?”郑玉磬看见万福似乎有些面色不佳,沉声问道:“他近来脾气不好?”
    万福心酸了一下,但是碍于天子之情,不敢对郑玉磬流露出任何不满:“圣人这些日子醒的时候也有,午后最多,只是午后脾气更急躁些,连奴婢偶尔也会承受雷霆。”
    郑玉磬轻声问了几句,正要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杯清茶,忽然听见帐中似乎有微弱说话的声音,仿佛是在唤她。
    往常这个时候万福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动了天子,但是今日有郑玉磬在,他倒是添了几分胆气,敢和郑玉磬轻声解释。
    “圣人这几日梦里常常唤您,并不是醒了。”
    郑玉磬原本想着既然萧明稷还没有醒便先回去,改日再来,但是万福头上却急得冒汗,硬生生将她挽留在这里等候片刻。
    也不知道是她本来便没什么事做,还是被万福的哀求磨得软了心肠,竟然留在皇帝的榻边,耐心待了一刻钟。
    萧明稷这些时日一直睡得不大安稳,因此醒来之后反而更累,持续得不到休息,也会愈发暴躁易怒。
    他方才梦见了音音,她身上熏了甜甜的香,像是往常那样,坐在那里等他处理完公务,安安静静,乖巧得不像话。
    偏生似乎有人在翻书本焚香,那轻微的响动将人从虚幻的梦境中强迫弄醒,叫皇帝添了几分怒意。
    “是谁今日在内殿熏了香!”帐中的天子咳嗽了两声,声音里带了些恼怒:“朕从前是怎么吩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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