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助以为这个候任审神者生气了,哭唧唧的挽留:“为什么不?真的没事的,我们就等等……”
[不是,我意思是……我们不能等了。我们现在,马上,就得离开。]
天晴抱着狐之助,脸上噙着一抹笑。
[然后,离开这里后,我还得自你身上讨回一样属于我的东西。]
“我身上?”狐之助歪歪脑袋,不明所以。
天晴没有解释:[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此刻她脸上的坚定,是与年幼外表不符的可靠。
……
熊守镇外,熊守森林。
时值中午,阳光穿过茂密的树丛稀疏的落在地面,阵风吹过,扬起沙沙的声响。
在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后,一道白光于林间乍现,一人一狐的身影就凭空出现。
狐之助脖颈上佩戴的铃铛终于失去了光泽。
被白鸟天晴抱在怀里,狐之助懊恼的用小爪子反复检查,心疼地说:“一滴都没有了……真一滴都没有了……”
面对狐之助的碎碎念,天晴不管牠,反而笑笑踏着木屐沿着森林中不明显的小径走向村落的方向。
她认得森林出口路牌上的文字——熊守镇,这里是距离白鸟家最少十里远的小农村,是比平日家仆添购物资的平易町更远的地方。
是偏僻落后了些,但正因为白鸟家的人平常都不会经过此处,所以她很满意。
落脚点在这里就差不多足够了,她和狐之助应该都不会被家主追上。
因为脚上穿的还是从家里拿出来的木屐,不太适合在崎岖的森林间走动,天晴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也正因为走得慢,灵感敏锐的她也察觉到,这片森林和她想象中的有点出入。
天晴脚步停下,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这里的怨气也太浓了些。
光是要走出这片森林,就有好些常人看不见的沉重怨气缠绕在她的双腿附近,似是要把她留在此处,让她动弹不得。
“阴阳师的气味……”
“是阴阳师……”
“救救我们……”
“吃人的恶鬼,夜里出没……”
她屏息感受,那些阴魂的耳语就更加清晰。
[狐之助,你听到吗?]
“听到什么?”
天晴伸手揉了揉狐之助的耳朵,在上头施加了暂时增强灵感的术法,一下子狐之助就听得见了——
那些嘶哑的声音在牠耳边萦绕,吓得牠皮毛直竖:“……审、审神者!这些都是什么?”
[是啊,我也感到好奇,这里的阴魂数量,远超正常。]
天晴一脸平常地说,垂眸望着那些狐之助看不见的紫灰色的浑浊气息,打消帮助狐之助“看得见”的念头,随手捡起其中一缕阴魂。
[你们为何盘踞于此?你们口中的恶鬼是什么?熊守镇最近发生了什么?]
她抓着灵魂抬手一拂,就为冤魂吸走了不少恶气,使得那团模糊的影子终于能透出一个人样来。
那像嘴巴的位置一张一合,诡异至极:“恶鬼住在此熊守镇,日息而夜作……”
另一缕阴魂也趁着这时缠绕到天晴的另外一只手臂上,用仿佛含着泥巴的声音嘟哝:“恶鬼拥有实体,以人肉为食,把熊守镇的男人带走……”
狐之助一边听着这鬼故事一般的耳语,都快吓哭了,趴在天晴的脖颈上似乎不够,四只小短腿忙的钻进她的袖袋中,抱紧天晴的手臂死活不出来了。
天晴倒是淡定的聆听着冤魂们零散的语句,在心中构筑事情的轮廓。
简单而言就是林子前方的熊守镇内有不像妖怪的恶鬼以人肉为食,还是不能见到阳光的恶鬼,刚才冤魂们似乎还隐约透露了一个讯息,就是恶鬼的弱点在后颈。
这样的描述让她想起辘轳首这种妖怪。
因为辘轳首同样多在晚间出没,以人肉为食,平常的模样与人类无异,就是晚上头部会与身体分开、靠近看重的猎物……
这时候辘轳首的身体一旦被人类先发现、并移到别处,辘轳首回到原处时就会因为找不到身体,而气得在原地跳动,接着死亡。
而辘轳首这种妖怪,后脖颈恰好就有一块红色的印子,链接身体的脖颈切口也光滑平整,在民间流传的异闻传说多有差异,若论“要素”,辘轳首这妖怪与刚才冤魂提的恶鬼特征就挺像的。
只是在吃了那么多人肉的村子里,天晴感觉不到这么强的妖气,反而是冤魂的阴气更多,这村子里更像潜伏着一种未知生物,让人心慌。
“审神者,你怎么一脸干劲的样子?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
狐之助在天晴怀中瑟瑟发抖,感觉这个小少女脸上的表情正意味着一个牠不期待的走向。
而狐之助的预想也是正确的,只见天晴垂眸一看,就冲他勾起嘴角。
[……当然是走进熊守镇,问问村内有关恶鬼的细节。]
[不论是寻找时政官员还是路费都是钱,相逢即是缘,这里村民面对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说得堂而皇之,狐之助实在找不到反驳的方法,就是没想到这个一身富贵的丫头,在首次离家,就这么精(hui)打(gao)细(shi)算。
狐之助:狐生困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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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就这样带着不情不愿的狐之助走进小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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