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怪物,不是妖怪,他们拥有实体……所以他们的痕迹我无法用阴阳眼寻找,得靠你们去观察了。]
[所以,雪童子与山姥切一队、日和坊与万年竹一队,你们去把‘下五’揪出来,一旦发现……马上抹杀!]
她的命令透过心音传递入各人的耳中,四个属于她的式神与付丧神开始行动,只一眨眼,那棵怪树前方就只余下天晴与鬼切。
这会,鬼切感觉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
“你……”
他张开了口,将那个与自己身高相若、身穿巫女服饰的阴阳师唤过来。
而那个从刚才起他就只能窥见一个侧脸的女孩转过身,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在视线对上的一刻,鬼切感觉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但他也蛮肯定,自己此生、算上上一辈子也没见过她。
鬼切的视线掠过她姣好脸蛋上一道伤痕,他视线沉了沉。
“你刚才喊了我的名字。”
[这……]天晴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刚才是她故意的,因为言灵术得加上对方名字才会更精准发挥。
但显然是因为她刚才的呼喊,勾起了眼前妖怪的满腔疑问。
那双血红但又过分寂静的眸子瞅着天晴,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又不像抱有什么期待。
这也是天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不论是他秀气的眉与高挺的小鼻梁,她都不曾在“梦境”中看得这么清楚过。
现在是鎌倉時代,他那活在平安时代的前主与他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呢?
快百年的时光经过了,鬼切外观上似乎还与当时一样,只是,相较于那个在渡边纲家后院勤奋练剑的他,此刻的鬼切身上就像覆盖上了一层孤寂。
犹如一柄被遗忘在旧寺中的刀刃,百年不出鞘,上头爬满了蛛网。
鬼切看上去想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总是沉淀着锋芒的血眸此刻失去了自信与方向。
天晴突然想起,鬼切刚才似乎想在他们身下的大树埋下什么。
【在月夜下进入小巷右拐四次,只要在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埋下信物,那物件之后就会变成幸运物。】
她忽然想起那个充满破绽的传言……虽然是充满破绽,但在人无比绝望的时候,这些传言就算可疑也会像一束光那样注入人脆弱的心中,成为他们短暂的信仰。
鬼切从前不像是会听信谣言的妖怪,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鬼切也是抓紧这一束虚假的光,希望在这个空间得到什么救赎吧?
天晴感觉,自己说不定是理解现在鬼切的心境的。
“你认识我吗?”
[也不算是认识……]
天晴回答着,想到鬼切的过去,她没来由的感觉眼睛胀胀的。
她想开口安慰眼前的小男孩几句,但鬼切与她身后的怪树却突然传来一丝奇异可疑的气息。
她马上抬头望向后方,竟见树身那斑驳的纹路忽然动了起来,那些树面的坑纹突然像水一样漾开一圈圈涟漪,然后……一张更明显的木色的人面从树中浮现出来,逐渐塑成一张苍白的人样。
那画面实在诡异,天晴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那大树身上就突然长出了一双木手,来势汹汹的将鬼切抓了起来,下一秒人脸的口大张,就要将鬼切像食物一样吞了进去!
‘妖力……相当澎湃的妖力……’
‘是源家宝刀……’
仿佛含着泥沙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意识到是怪树发出喊声的天晴脸色一青,马上扑上去抓鬼切:“鬼切!”
她的手恰好拉住了鬼切的手腕,而那短发的式神错愕的望着她朝自己义无反顾地扑来的身体,下一秒——就和她一同坠入黑暗之中。
*
怪树的嘴巴合上,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压抑黑暗。
这漆黑的空间似是没有边界,除了周围漂浮着的点点星光,就没有其他事物。
在意外被吸入空间中时,天晴与鬼切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几圈——结果是她压在他身上。
“唔……”
小少年闷哼的声音从天晴身下传来,趴在鬼切胸膛上的天晴睁开眼睛,感觉到从头顶拂来的温热呼吸,她没来由的红了耳廓,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
[对、对不起!没有压疼你吧?]
“……你刚才,肯定喊了我的名字。”
谁知那小妖怪的关注点都不在她沉不沉上,只是用瘦削却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撑起,坐在地上不满地望着天晴。
[这、这个先别管,我们现在不是被卷入麻烦事中了……]
“……这个是重要的大事,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啊,这、这应该是人面树的体内呢,居然有这么多的瘴气!]
天晴笑着扯开话题,那拙劣的演技连鬼切都忽悠不了。
但也意识到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鬼切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半垂着眼打量女孩的背影,再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左手。
……她刚才毫不犹豫地抓紧的地方。
不问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就行了吧?
鬼切想了想,就开口疑问:“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保护我……趴下!”
那黑发小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色影子从黑暗中汹涌袭来,他马上以闪电的速度上前将天晴的脑袋摁下,再从袖口袋中某处翻出一柄小刀,用蛮力将那藤蔓隔开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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