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皱着眉头把一沓宣纸仍在案几上,道:“还差些火候。”
他转了目光,看到颜芷面上有些慌乱的神情,叹口气道:“朕对你有大期许,你连个像样的诗都作不出来,怎么行呢?”
颜芷把头垂得更低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大期许是什么。
“臣妾……”
“等回宫了,朕给你找个女夫子,教教你。”皇帝看着一旁案几上跳跃的烛火,神色莫名,“她如今已有七十岁的高龄了,不过从前曾教过许多官家贵女,才学渊博。”
颜芷暗暗地想,这里头的官家贵女,应该就是指江贵妃吧。
皇帝竟要派曾经教导江贵妃的女夫子亲自来指点她,可见皇帝希望她成为江贵妃的心愿有多么迫切。
颜芷眸光闪烁,低声应道:“是。”
说完,皇帝也不在她这里多待,起身出帐去了。
候在帐外的书圆望着皇帝离去的身影,一挑帘子,走到颜芷身边。
“夫人,陛下瞧着是去杨美人那里了。”
颜芷手中翻弄着自己这些日子写的东西,神色恹恹地嗯了一声。
皇帝惯常是这样,看她跳完舞,时辰还早的时候,就去别的后妃殿中休息。如果不是半年前颜芷进宫横插一脚,估计如今宫中最受宠的,是杨美人才是。
不过颜芷根本不关心这些,她想着皇帝的话,心中愈发焦躁。
若说一开始练字、读书、写诗,都还有些兴味,也算是给她枯燥的宫中生活找点事做,但当皇帝一心让她模仿另一个人的风格,一丝一毫的差别都不能有的时候,这种事,就变成了折磨。
书圆瞧着颜芷神色不好,以为她是累了,问道:“夫人要沐浴休息了吗?”
颜芷脑子里还乱七八糟的一片,闻言随意地点了点头。
书圆便朝营帐外吩咐了一声,自己扶着颜芷起身,坐到梳妆镜前,一点一点的为颜芷卸妆,拆下簪环。
帐内明烛跳跃,映照着美人如玉的脸庞,哪怕是将妆容擦拭干净,钗环尽卸,长发下的一张素面也是极美的,足称得上雪肤花貌,玉面生辉。只是相较于白日的艳丽妩媚,更多了一丝清润之感。
尽管不是第一次伺候荣国夫人梳洗,书圆还是在心中暗暗惊叹。
而颜芷望着面前的瑞兽葡萄纹铜镜,胡思乱想着,竟不留神问出了声。
“我就一定要这条路走下去么?”
书圆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住,看向颜芷,迷茫地眨了眨眼。
什么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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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颜芷在围场待着无聊,原本只闷在帐中看书、练舞的,也还是被书圆说动,去猎场外围逛了逛。
立时有内官张罗着给她选马,还找了个善马术的太监来教她,让颜芷先在跑马场练练马术,别急着去猎场。
给颜芷挑的这匹是温顺的母马,通身雪白,瞧着非常漂亮。颜芷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也因为它很温顺,颜芷被内官牵着缰绳在跑马场溜了几圈,就敢自己骑着马乱跑了。
但她仍是对围猎不感兴趣,因此只是在跑马场乱逛,这般玩了一会儿,颜芷瞧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骑装的女子过来了。
来人是临安县主萧闻玉,已故四王爷楚王的嫡女,听说与皇太孙关系不错。她身材高挑,头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袖口收紧,脚踩长靴,纤细的腰间还别了一支皮鞭,端的是一副飒爽英姿。
颜芷在宫宴上见过她几次,一眼便认出了她。
萧闻玉看见颜芷也是一愣,随即面色不善地皱了皱眉,悄声问身边的侍女:“她怎么也在?”
侍女轻轻摇头:“兴许是在这里练马。”
萧闻玉顿了顿,不太情愿地拱手,向颜芷行礼:“荣国夫人。”
颜芷客气地笑笑,骑在马背上没有动:“临安县主。”
萧闻玉心中更怄火了。
原本她就不喜欢这个迷惑皇祖父的女人,偏偏皇祖父似昏了头一般,封她做什么国夫人,硬生生比县主的品级还高!
她是皇家宗亲,为什么要对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出身这般低微的女子卑躬屈膝?
萧闻玉冷哼一声,从侍马官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鞭子甩下去,那马儿便在场中疾驰起来。
颜芷连忙拽了拽手下缰绳,往后急退几步,怕自己的马被萧闻玉惊着。
这县主明显对她有意见,颜芷打算离开回营帐了。
察觉到颜芷要走的意图,萧闻玉高声道:“荣国夫人,要不要与我比试一番骑术?”
颜芷道:“我今日才学习骑马,恐怕比不过临安县主。”
“那正好检验一下荣国夫人今日学习的成果了。”萧闻玉脸上笑意更深,挑了下眉毛,“就是不知夫人是否看得起闻玉?”
“……”颜芷心中的怒意猛然被激发出来。她都准备走了,这县主还想怎样?就想看她出丑吗?无聊。
颜芷盯着萧闻玉,正要出声反击,跑马场的入口处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太监,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喊。刚一入跑马场,看见在场的两位主子,就急急道:“荣国夫人,临安县主,陛下……陛下那边出事了。”
第20章 . 变故 若是招惹她的成了皇太孙
皇帝一把年纪,本不适合再骑马射箭,参与围猎,但他不想被人觉得老迈不中用了,再加之玉景真人献上的丹药着实有用,皇帝恢复了些信心,便不顾大臣们的劝阻,执意去了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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