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甜甜的红苕稀饭,配那大油条正好。对了,媳妇儿,那块豆腐……”
秋爱华手上托着一块儿小小的颤颤巍巍的豆腐,是从那块大豆腐上切下来的一点儿。
“馋了?放心吧,这块豆腐我给它变成一道下饭的小菜,配着油条和粥吃。”
秋爱华把它放进勺子里,再放进红薯稀饭里面过了一遍水。
焯烫完的豆腐完全没了豆腥味儿,秋爱华又拿出一颗煮熟的咸鸭蛋来,把流油的鸭蛋黄全部掏出来,和豆腐拌在一起。
豆腐被捏碎了,每一丝缝隙里面都嵌进了咸香油润的蛋黄沙,秋爱华又切了咸蛋白和一些辣椒丁,蒜末,甚至狠下心放了一点儿香油。
林建国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一出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菜,但味道都不错的东西搭在一起滋味儿怎么也不算差。
但是很快,林建国就反应过来:“诶,爱华,这咸鸭蛋你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你昨天没吃?省下来了?这就不对了啊,秋爱华同志,咱们早就说好了…………”
“好了,好了……”秋爱华赶紧打断了林建国的长篇大论,开口说道:“这是昨天远志省下来的,他不肯吃,我就没强逼着他,不过我把我的分了一半给他,放心吧,咱俩不会亏待自己!”
林建国这才放下心,开心得端着这盘下饭小菜和六根油条去堂屋了,顺便叫远志小朋友起床。
趁着红薯粥咕噜的时候,秋爱华又从坛子里捞了几根泡豇豆和泡椒出来切碎,这也是下饭的好东西。
三人吃了早饭,等秋爱华把小林悦叫醒喂了奶,林建国也洗好了锅碗瓢盆,几人便一起出门去了。
林远志去公社学堂,秋爱华和林建国去大队的打谷场。
走到半路,林远志就得和他们分开,自己去公社学堂了,还好现在天已经大亮了,看得清山路,林建国好好叮嘱了他一番,又把他送到孩子多的路上,这才放心返回。
秋爱华等在路边,等林建国到了,两口子便一起往打谷场走去。
打谷场上已经呜呜泱泱站满了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没空着,箩篼,扁担,蛇皮口袋……什么工具都有,打算开开心心地迎今年的粮食回家。
背后便是大队的粮仓,公粮已经交了上去,粮仓里剩下的全都是大队的粮。
大队书记掏出了一个工整的本子,里面记着队里每个人的工分。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工分决定了大队每个村民能领多少粮食,决定了今年是饥是饱。
那工分本子一出来,几乎每个人都死死盯着它,昨年的旧粮已经快要吃完,他们都等着新粮救急呢!
林建国粗略扫了一眼,李老太和林老爷子也到了,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安民叔,人基本上都到了,现在就分粮吧?”
大队书记点了点头,林建国便和几个汉子一起,把粮仓里的粮食都抬出来,谷子放一边儿,苞谷放一边儿,还有前几个月收获的麦子,也分开放一边儿。
书记把工分本子抹平,叫一个人,便有一个人上前,林建国和那几个汉子就负责称粮食,把属于每个村民的粮食发给他。
没有分家的,大队书记则按照人数,把基本粮食算好了,再按照工分给他们添粮食,一家人的粮食都放在一起,让一家人的代表搬回去。
分到了最后,该分老林家的粮食了,老大分出去了,但老二和老三还在和老两口一起过,大队书记很贴心地把几户人的粮食算在一起,报了几个数字。
李老太突然闹起来:“诶,他安民叔,咱家建国他们两口子的粮食咋还没分呢?哦,对了,还有那云三娘家的儿子,队里不是有补助吗?”
抱着孩子的秋爱华坐不住了,赶紧上来,生怕待会儿李老太撒泼打滚,胡搅蛮缠,林建国招架不住。
不过这一回,为了自己小家庭的口粮,林建国可学精了,那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瞧起来倒是唬人。
“娘,我们老林家不是分家了吗?我自己的粮食自然得单独算,放心吧娘,年底的时候我会把自己该孝敬的那一份儿粮食带过去的!”
李老太一下子变了脸色,嚷嚷道:“建国啊,没想到一向最老实的你最先变心啊!分家了我们不也还是一家人吗?就是那秋爱华把你教唆坏了,她懂什么持家,天天大手大脚的,没的糟蹋了粮食,听话,那粮食还是让娘帮你保管,让娘分配,那日子才能长长久久细水长流!”
林建国不耐烦了,索性撕破了脸:“娘,我叫你一声娘,你也别得寸进尺,这些年我给你老林家当牛做马早就受够了,两个弟弟我也都培养出来了,你还有哪点儿不称心的!”
“哎呦,哎呦,儿大不由娘了哇!乡亲们都看看,你们大队长说的这是什么话?告诉你,林建国,娘管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爱民啊,今天你就把粮食给我们,看他林建国敢不敢拦!”
李老太向来是没脸没皮,现在居然直接坐在了黄泥土地上撒泼打滚,毫无一点儿长辈的样。
林老爷子居然也就这么看着,半点儿也不拦,看来是乐见其成。
毕竟以往他就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开始想着东西得到了要如何如何分配,如何如何享受了!
李老太那话一出,林建国立刻就变了脸,他娘这是用大队长的位置威胁他,看来真是一点儿情分都不顾了,既然如此,也别怪他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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