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丫头,你可莫要胡乱攀扯,我几时这般说过?”王夫人矢口否认。
“姑妈不认么,呵呵,那我要是被休弃,不服气闹上公堂时,只能实话实说了,只看大家信不信这话,看官府怎么判了!”王熙凤冷笑道:“总不能大家都享受到了好处,却把这罪过归到我一人头上!”
“凤丫头,你放心,老祖宗知道你是为了贾家,才会这么做的,不会准许他们拿你替罪的。你今天也劳神了,平儿,扶你主子下去歇息吧。二太太,你也回去吧。这个关口,咱们大家在一条船上,合当同心协力,再不能自相残杀了!”贾母叹了口气,又转过脸,骂贾琏父子道:“若说凤丫头有错就要休了去,那主张告林明安的人可是我,要不要把我也休回史家?”
“儿子不敢!”贾赦悻悻地向贾母请罪,心中是不服的。
等王夫人和王熙凤一离开,贾母就沉下脸来,对着贾赦厉声道:“老大,你糊涂啊!如今这情形,对咱们贾家可不利,没多少人愿意雪中送炭的!只怕连北静王爷也会因受了连累生怨,对咱们家疏远冷淡了。现在能给贾家说话帮忙的,除了宫中的太上皇和甄太妃,只有王家老亲了。这当儿,你还要休弃凤丫头,得罪死王家,你有没有脑子?”
骂完贾赦,贾母又哀叹一声:“还有政儿,如今还被关押着呢!他的冤屈,也不知能不能洗清?政儿啊,都是母亲害了你啊!”说着,忧愁不已,落下泪来。
贾赦这才想到这一节,恍然大悟,又见贾母一心记挂贾政,非常不忿,心中想道,如今的祸患,难道不是母亲你一手惹来的么?就是当年,你但凡宽仁一些,没乱出主意,妹妹八成也就留下林明安了!但在贾母的积威之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永嘉帝仔细地查看了夏言呈上来的缺失嫁妆的统计单子,冷笑一声,随手递还给他,吩咐道:“再誊写一份留着,拿着这单子去北静王府吧,请北静郡王按着这个双倍补上,连同你们带回来的嫁妆,一起给林如海的女儿送去。他想做个善心的好人,朕自然要成全他。”
“是,奴婢遵旨!”夏言恭敬地答道,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啧啧,北静王府这次要大出血了。
贾母也不肯坐以待毙,她一边让贾赦拟定了一封请罪折子,为自己治家不严,以致外孙女的嫁妆被挪用,诚惶诚恐地向永嘉帝请罪,一边给宫中的贾元春传讯,要她在太上皇和甄太妃面前求情,解释林明安一事,她是受了林百福的蒙蔽,并不知道真相,自己也有些私心,才一时行差踏错了,请太上皇念在昔日的君臣情分上,给贾家网开一面。
太上皇已经得到了永嘉帝的详细禀告,并且,永嘉帝还特此把夏言献上的单子拿给他看。太上皇知道自己在朝廷众臣面前狠狠地丢了一回脸,心中气恼不已。贾元春来求情,他也根本不愿见,自己闭门生气遮羞。
就在贾母得不到回音,惶然不已的时候,王子腾回到了京城。王子腾在巡检的路上,就听说了贾母状告林明安的事。他是个有眼光见识的,从王夫人那里早已探知了林明安的身世,又深知贾家人的德性,暗叫不妙。他心里把贾母骂个半死,真是利令智昏,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还当贾家是贾代善在世时的显赫国公府么?永嘉帝升他当六省巡检,这是明升暗降,他自己岂能不知?但他为四大家族长远计,不也要不动声色地谢恩接下差使吗?他们是太上皇旧臣,永嘉帝要给他们几分脸面不假,可太上皇春秋已高,还能活多久,日后不还要在永嘉帝手下过活吗?你凭借的什么,就敢这么作死,挑战永嘉帝的容忍?
他心急之下,寻了个理由,就往京城赶,可到底来不及阻止了。一进京城,又从宫中内线那里知道了贾家当林黛玉嫁妆的事,更加气闷不已,贾家管家的无论是王夫人,还是王熙凤,那都是他王家的女子。这番行为传扬出去,整个王氏家族的女子名声都要坏了,王家宗族也饶不了他们这一枝。
木已成舟,王子腾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先要去安抚林明安才对。林明安受了这么大委屈,何况,就算他的官位远高于林明安,论起潜力和圣眷来,林明安却是远远地把他抛在后面了。他可不像贾家那么蠢,绝不想得罪了林明安。
于是,王子腾备下了厚礼,不顾忌辈分和身份,亲自去了怀德伯府拜访。他放下架子,向林明安示好,也想斟酌着为贾家说情,看能否回旋一下。
林明安神色平静地接待了王子腾,两人在书房中商谈了良久,王子腾当天是神色凝重地离开的。过了几日,王子腾递折子求要见永嘉帝,要向永嘉帝述职禀告。又过了两日,永嘉帝在御书房里召见王子腾,两人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是戴权亲自在旁边伺候的。
大家猜想,左不过是王子腾为姻亲贾家和妹夫贾政求情吧?话说,贾政这案子,可一直没审理呢。他还算有几分运气,至少现在还有王子腾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亲妹夫,可以援手一二。没见第二天,王子腾就直奔荣国府而去了么?
又过了几日,刑部经反复仔细审核,终于得出了结果。那份断亲文书上的签名确实是林如海亲自写下的,那就是说,林明安和林清是清白无辜的。大家的目光又不禁都转向了荣国府,诬告反坐,皇上会怎么处置贾史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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