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大声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她脑海中想象的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屋子,所以当跌跌撞撞地踏出壁炉,面前这个洞穴般幽深的房间时令哈利感到十分意外。这儿应该是个厨房,四周是粗糙的石头墙壁,基本所有光线都来自他们走出来的那个大壁炉。管子里冒出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战场上的硝烟,黑乎乎的天花板上挂下来许多沉甸甸的铁锅铁盆,在烟雾中显得狰狞阴森。西里斯领她来到楼上的客厅后,哈利首先注意到的是霉味。霉味从咯吱作响的地板、挂毯和老旧的绒布沙发上渗透出来。
“这是座老房子。我尽量清理了一下。这里已经空了十年,自从我亲爱的母亲去世之后就没人居住了,除非你算上她留下的家养小精灵。只是那小精灵已经变得疯疯癫癫——好长时间没做任何打扫了。嗯,我们尽量应付吧。”在她头顶,西里斯低声嘟囔道,“布莱克家不是个适合住人的地方,该提醒你的。我很抱歉,可是我又担心说了的话……”
“我知道要怎么清洁一间屋子,”她打断他,“我们可以一块儿把这个地方弄得像样点。”
“你真的不必做这种事,哈利。”他说,似乎感到非常难堪。
“没关系,没关系的。”哈利笑着摇摇头,“我喜欢帮忙。”
西里斯不知道那些有女儿的男人平时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敢打赌他们没有一个像自己这样幸运。哈利特·波特一定就是那种理想之中的小孩,最妙之处莫过于她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或者,用哈利自己的话来说——“直到你厌烦为止”。最初几天可能不是西里斯记忆中最快乐的假期时光,有太多太多累人的事要做。上学期间西里斯做遍了各种义务劳动,对清扫工作深恶痛绝,可是如今肌肉的酸痛让他知道自己的所有感觉又复苏过来了,出人意料得鲜活生动,这就够了。他甚至忘记了魔法,和哈利一样用麻瓜的方法。
他们从百货公司买来吸尘器,还有其他所有需要的工具。某个早晨西里斯用吸尘器吸着客厅的地毯,情不自禁哼起了一支老歌。机器的噪音太大,他的声音又太小,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唱,就连克利切骂骂咧咧地从旁边走过,诅咒他这样用麻瓜电器玷污布莱克家,今后会下地狱也没妨碍西里斯的好心情。他走上楼想告诉负责给四楼卧室大扫除的哈利他准备好午饭了,却发现她提着扫把站在自己卧室里,用手指细细描摹墙上那张四人合照里詹姆年轻快乐的脸庞。相机捕捉到在二十年前的阳光下,截道者们手挽着手站成一排,正像是青春的体现。“你好呀。”西里斯听到她小声地说,就是这么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使他涌起一股柔情而觉得嗓子疼。
圣诞夜那天,西里斯写信邀请莱姆斯来和他们一块吃晚餐,莱姆斯下午五点时从厨房的壁炉到达。“卢平教授,”两个男人喝酒聊天的间隙,一直坐在边上安静听着的哈利突然发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能。”莱姆斯微笑着答道,“我已经不是教授了,你可以直接叫我莱姆斯。”
“你还记得教我们第一节课那天的事吗?”
“我记得,”莱姆斯慢慢地说,“博格特。”
“为什么你不让我对付博格特?”
“我原来以为原因是明摆着的,哈里特。”他说,声音里透着惊讶。
“为什么?”她又问。
“是这样的,”莱姆斯眉头略略皱着,“我假定如果博格特面对着你,就会以伏地魔的形象出现。”看到哈利脸上难以理解的表情,他说,“显然,我猜错了。”
“噢,我还记得教授是怎么教我们的。”西里斯翘着椅子腿,回忆当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那东西还挺好玩。”
“我想我让你感到遗憾了,”莱姆斯对哈利说,“你肯定很好奇博格特在自己面前会变成什么。”
“还好。”哈利听起来对此无所谓,“我猜它顶多变成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只好穿着渔网袜和荧光长筒靴在街头努力讨生活的我吧。”
西里斯笑得太厉害了,差点被威士忌呛住。他本以为以莱姆斯的性子会诙谐地回一句“这是个好点子,或许忙于奔波面试的我也该试试。”然而莱姆斯一脸无措,不敢相信长得和莉莉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在说她走投无路的话会考虑站街。接着他垂下眼睑,看向手中快空了的酒杯,似乎希望杯子是满的。“好吧。”莱姆斯说。那之后直到晚餐结束他和哈利互相都很友好,只是过于客气小心,以至于显得不自然。
“他不喜欢我。”等莱姆斯回去后,哈利对这顿晚餐会面下结论。
“别说傻话,莱姆斯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说不喜欢确实有点言过其实,但是显然我辜负了他的想象。”哈利正在餐桌上写作业,“也许我对他而言不够像爸爸妈妈吧。”
“我不会同意你的说法,哈利。”西里斯说,“月亮脸只是第一次在课堂外接触到你,有些意外罢了。”
“他在课堂上倒是比较幽默,还敢开斯内普教授的玩笑。”
“毕竟那是斯内普。”西里斯的这句话她没听懂,“你瞧,月亮脸有属于自己的幽默感,可是他也曾经做过格兰芬多的级长——我想,涉及到某些特殊话题的玩笑话是他被前辈教导要认真对待的。事实上,月亮脸当年在我们几个人之间也起到良心的作用,负责在詹姆和同学闹得快要过分时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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