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有些触动,便松口道:“那你先送我一本《笔记》再说。”那笔记的编排模式十分新颖,他还没有研究完呢。
江临正要应下,小石头却抱着满当当的钱箱进来了,着急道:“临哥哥,咱们第二版的《笔记》都卖完了……抱歉,我才知道刚才王大娘拿的最后一本是从这位公子手里抢的。”
他连忙把怀里的《笔记》塞给司马光,道:“公子可先拿了我这本去看。书是新的,我只做了一点点记号。”
江临用扇子敲了敲小石头的额头,说:“你这小石头,是不是自己怠懒,就想把书往外处送?”
小石头捂着额头辩解道:“我、我都已读完了,书上划出的篇章也都会默了……”
江临惊讶道:“才背了一天就全会默了?你要真这么厉害,怎么没见皇上录了你作神童呢?”
宋朝是出了名的爱选神童,连只有三四岁就做了进士的小孩子也出现过。这本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小石头却登时不吭声了,眼底也闪过一丝少见的委屈。
江临心道自己话说过了头,连忙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你还不懂,背书是件长期的事,今日背会的明儿也会忘。你的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了,但你现在更需要这本书。至于君实兄,可以到咱们书坊后院拿一本第三版的样书呀。”
懂事的小石头很快便被安抚好了。三人来到书坊的印刷房,一众工人正井井有条地印着字、扎着书,满院都是墨水与纸张的幽香。
江临唤了人去取第三版的样书,却留意到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站在后院门口。那几人原本正态度不善地和掌柜说着什么,看到江临和司马光似乎都是官人打扮,便互相睨了一眼,推推搡搡着离去了。
江临询问了状况,掌柜汗颜道:“为首那人是城南有名的混混冯虎,说自己有个木匠兄弟在咱们书坊这里做活,最近书坊分给他兄弟的活少了,来……问问情况。”
江临从掌柜的语气中听出了这个“问问情况”中的威胁之意,便嘱咐了几句要留心报官云云。
另一边,拿到了《笔记》样书的司马光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司马光少时很爱去私塾旁的一间小书坊玩。那里不似其他工厂吵闹喧杂,能让他安安静静地闻一晌的墨香。他记得自己当时见到的印刷刻板都是完整的一大块,江临这里的却是残缺不全的,还有单字、散字。
见他好奇,江临解释道:“雕版若遇错字或虫蛀,便需工人重新修版,耗时又费力。所以我在排版上花了一些功夫,将修版补洞改成了填补活字,还能二次利用。等到以后有了资金,会将这些雕版都拆分成活字,不至于浪费板材。”
毕竟一开始就将雕版全部换成活字也不现实,江临这样做,不仅更加方便,也能够节约成本。
听了他的解释,司马光觉得很是新鲜,又询问了许多具体的操作,江临都解答得头头是道。
发觉江临对印刷术深有研究,司马光不禁大为佩服。他认真道:“白石兄,从前我最仰慕你的文章,如今看来却是我视角太过片面,未能知你全貌。”
江临一挥扇子,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当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青年呢。”
·
若是知道以后司马光真会以五好青年来称呼自己,还逢人便解释五好是德智体美劳,江临一定不会将这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然而当时的江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与司马光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直到让司马光签下了合作的意向后,才又和展昭在茶楼里碰了个头。
展昭向他言明自己也会参与协助大理寺,调查明珠失窃案。江临暗搓搓地摇起了狐狸尾巴,道着谢也不忘把知府被害案也聊进展昭帮忙的范围。
展昭觉得江临“孬”得有趣,倒也不拆台,还与江临说了包拯有意要在向官家谏言时提他一嘴,看看能不能将查案的期限往后延一延。
知道自己仍被包拯看好,江临颇为受宠若惊地道了谢,但延期的事情仍未有定数,他便还当自己只剩七日时光,将心思又收拢回案子上。
当初和白玉堂立下赌约时,江临便知道,对方大不会是杀人案的目击证人。
毕竟白玉堂虽然顽劣了一些,却也有颗侠义之心,若是目睹了此等恶事,不亲手宰了那杀人犯就不错了,绝无可能因和展昭置气而包庇坏人。所以对方实际上只与明珠案有所牵涉,和杀人案并无关系。
但令江临有些头疼的是,白玉堂盗珠的这段剧情与《七侠五义》中的“五鼠闹东京”完全不同。
江临也不知道自己穿进了哪里的魔改版本,白玉堂一点也不像原书那样直接写明自己把宝物带回了卢家庄,还得让他们自己去找。
真的是个很会给人添麻烦的叛逆少年了。
不过,江临心中对白玉堂的藏珠之地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江临啪地收起扇子,用扇骨指了窗外一瞬便又放下,提高了声音向展昭道:“喝茶。展大哥辛苦,若没有你,江某确实不可能这么快就确认了那月华明珠的所在。”
展昭也注意到了余光中那抹熟悉的月白色。他心领神会地抿了口茶,道:“不必客气。那江少丞打算何时去取那月华明珠呢?”
江临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道:“不急,咱不是和白玉堂打了赌吗?我们明日先大张旗鼓地宣扬一番,再带着人一起去把那月华明珠给搜出来,再在城中好好炫耀几日,看看能不能把那只锦毛鼠给羞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