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不愿打草惊蛇,他只想有的放矢、一击即中。
所以他向展昭道:“此事暂先收作一个筹码,我们现在应趁对方不注意时,好好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是。”
“对了,”包拯叫住展昭,“你也别忘了提醒一下江少丞,注意小心提防张家那边的动静。毕竟我看这桩舞弊案不像是冲着范老先生和冯公子去的,反而向是冲着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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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门口碰到也来参加小皇子的周岁宴的展昭时,江临对对方悄声嘱咐的内容并不意外。
毕竟之前在处理裴府的那桩案子时,司马光就曾经提醒过他张尧佐的问题,江临也留意过,对方与他初见时截然相反的态度。
他之前不知道张尧佐与裴府之人的牵扯有多深,但从对方不惜大费周章,也要把自己囊括进这桩舞弊案的行为来看,张尧佐应是真的被他坑得不轻。
想想最近听闻的一些关于石布桐的传闻,江临也能料到张尧佐不会善罢甘休。
他对展昭和包拯的心意道了谢,与之闲聊起稍后的周岁宴。
展昭道:“在下算是与包中丞同来的,却不知江少卿也受到了这次宴会的邀请。看来官家当真青睐于你。”
江临刚想说“还好吧”,随即才意识到,或许是听赵祯的仁善之名听得多了,他感觉自己所受的封赏也没那么了不起。
但仔细想想,对方身为一国之君,屡次对他多番嘉奖,带他参加祭天大典,破格给他这个年轻后辈升了四品的官……
唔,确实还有点夸张。
进了皇宫内院,迎上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炯炯视线时,江临才觉出,他似乎真在这书中世界取得了不少的成就。
因前些日子出差时舟车劳顿,还没调好作息的江临怕自己上朝迟到失仪,特意请了几天的假。
他总共只上过一日的朝,按理说,这些受邀参加宴席的重臣与贵戚都不该太认识他,但光他行至自己席位间的短短一路,便有无数陌生面孔向他点头致意。
当然,以江临的目力,他自然没有错过夹杂在其中、来自于张尧佐的阴冷眼神——只扫来一瞬,便教江临感觉到了再明显不过的寒意。
不过对方离他实在太远,江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同展昭道了声别后,便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没有谢龄或展昭给他指出周围之人的名姓,江临不便与人随意攀谈,但架不住坐在他周围的人说得起劲:“江少卿,若不是你这次及时帮我朝找回了失踪的军饷,狄副使也不能将那北边的叛贼打了个落花流水啊。”
“是啊,可算好好搓了搓李元昊那个叛军头子的锐气,好好一个藩王不做,偏要自立……?”另一官员的尾音稍轻了些,又道,“听说辽国那边知道咱们打了胜仗,这次遣宋的使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是要有什么动作呢。”
“哈哈,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我大宋不仅有神将狄青,还有神兵坐镇的事情,心中也觉得害怕了吧?”那说得起劲的官员还不忘让江临融入话题,与他碰杯道,“哎,听说江少卿的父亲也要从大名府回来了?令尊早年战场英姿,当真不输现在的狄副使啊!”
江临端起酒杯,心道这人还挺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正想着要如何接话,却忽然被人拍了一把。
回头一看,正是笑得一脸灿烂的文远。
文远撩起蓝色长袍,径直坐在了江临身边,道:“临哥,你也来参加我家皇子弟弟的周岁宴?”
江临掐指一算,一时没搞清楚他这胡诌的亲缘关系,便道:“小皇子明明是苗贵妃的儿子,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他看向高座之上,苗贵妃身旁的宫女抱着那金尊玉贵的小皇子,她坐在皇帝左侧,正是受宠的模样。
“啧,你怎么会从她那头算起呢?官家待我爹如亲生哥哥,我和小皇子自然能攀上关系……”见江临听不下去地冲自己摆了摆手,文远挑眉道,“嗐,我就是想着我家男丁兴旺,官家如今难得有了一个自己的皇子,想让他好好沾沾我家的喜气嘛。”
听文远这样说,江临才恍然想起历史上的赵祯一直没能留下子嗣。
那么,他们今日要见到的这位小皇子,恐怕也……不能长寿。
江临心中叹了声惨,又想到了什么,问:“哎,官家之前是不是还在宗室里挑了个孩子,养在宫里了来着?”
“是啊,那孩子可可怜了,自从苗贵妃怀孕便一直提心吊胆,后来小皇子一出生,他果然被官家送回家去了……”文远指了指远处的座位,道,“他们一家人也来了,就坐在那边的席位。”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片席位似有什么特殊的结界一般,周围之人都不敢与他们攀谈。
而文远口中的小可怜恰被一高柱的阴影覆盖了一半,江临只能看到他嵌着金丝的礼袍,和正襟危坐的身形。
不知为何,江临忽然觉得那个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心头一紧。
“发什么愣呢?”一旁的文远戳了戳他,“哎,等会儿宴会之后还有烟花能看,你这个位置观景正好,本侯爷来与你趁一张席,如何?”
江临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堂前恰有击鼓声起,表演开始。
这宫宴的表演项目与江临想象中不大一样,不止是简单的唱曲弹琴、耍枪献舞,还有经验老道的艺人带着训好的兽类展示各种技能,钻圈跳栏,比马戏团里的狮子还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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