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梵一仿佛被笑声感染到,开口也带了笑意:“顾大人和阿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呀?”
“很敏敏好奇?”
“是啊,我看顾大人平时总是一脸严肃的,可在阿凝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陈亦行望向正在生火的顾之渊,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这小子,如今可不再是颤抖着身子一心求死的少年了。
“三年前,东厂刚刚受到陛下重用。那年适逢东南涝灾,陛下将赈灾之事交由东厂,我想着,得让阿渊做出点实绩,毕竟升官还是需要些名头...”
梵一听着陈亦行的回忆,不由感慨,这可真是平常而又不平凡的故事——
两人的相识很简单,顾之渊在赈灾时,看到因为涝灾失去双亲的阿凝。
那时阿凝衣衫褴褛,在赈灾粥棚处排队领粥。当时陈亦行刚接手东厂不久,东厂内的番役参差不齐,其中还有不少混子。
好不容易排到粥棚边上,阿凝拿出碗,可那番役施了一天的粥,又烦又累,打粥的手一晃,滚烫的粥直接淋到阿凝的手上,烫的她撒手将碗掉在地下,瓷碗碎了、热粥也撒了一地。
“你怎么回事,不长眼呐!赶紧滚!”那番役恶人先告状,出口便骂。
被烫红了手的少女眼中含泪,突然像是豁出去一般,抬手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番役猛地挨了一巴掌,也怔愣住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脸上怒意尽显:“来人!把这娘们给老子抓起来!”
阿凝眼底泛起冷意,她快速俯身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抬手便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反正父母都不在了,与其被人□□,不如一死得以解脱。
可锋利的碎片没有如愿扎进她的脖子,而是扎进一只陌生的手掌...
顾之渊在远处看到整个经过,正走过来便看到她想要自尽,她速度极快,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只好伸手去挡住她的脖子...
“嘶——”
吃痛的轻呼声,惊得少女松开手,带血的瓷片掉在地上。她望向顾之渊,满脸惊慌,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
一旁的番役眼见顾之渊受伤,更加恼火,“臭娘们,你找死!”
他抬手便要打向阿凝,可顾之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后挥去:“放肆!”
那叫嚣的番役握着被拧得生疼的手腕,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奴才该死,求顾大人赎罪!”
“我在赈灾前便说过,不得对灾民无礼不敬。”顾之渊冷声道:“你该知我的规矩。来人,带下去。”
那番役被带下去后,又有新的番役开始站到粥棚内施粥,排队领粥的灾民队伍又继续流动...
顾之渊手上淌着血,眼中却是笑意盈盈,朝面前的姑娘伸出手,“我带你去吃东西。”
姑娘怔了半晌,终是颤颤地伸手,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顾之渊轻轻握住,这一握便再也没有松手...
那时,东厂刚起势,锦衣卫变着法的想打压他们。
而宦官的对食之举,虽未明令禁止,可到底也不是什么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
可一向循规蹈矩的顾之渊,在那时却跪在陈亦行面前,第一次求他:“大哥,我要娶她,求您帮我。”
他们两人的事陈亦行看的最是清楚,他叹气:“阿渊,你应该清楚,薛凝不爱你,她对你只有感激,你又何必勉强?况且我们...这样的人,要不还是算了?”
可顾之渊红着眼,倔强道:“大哥,我想过放手的,可我做不到。与其让她嫁给一个不知好坏的普通男人,我宁可强留她在我身边...我知道我自私,她不爱我没关系,只要能护她一生便够了。”
顾之渊从来没这么求过他,陈亦行沉思许久,点头答应。
宦官光明正大的娶妻,这可是大褚头一遭。光是皇帝答应还没用,若是群臣不满,这事必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被锦衣卫抓住把柄...
陈亦行用尽了各种办法,软硬兼施,终让众朝臣皆上奏支持宦官娶亲论。
还记得顾之渊在娶亲的前一晚来找他,满脸都是喜悦:“谢谢大哥!”
“好不容易求来的人,一定好好对人家。”陈亦行嘱咐道。
......
看着远处两个生完火,还在用树枝互相打闹的两人,陈亦行笑意更甚,看来他这傻弟弟,真是傻人有傻福呐!
而听完两人故事的梵一,心中感慨:大概只有像阿凝这样明媚的姑娘,才能治愈顾大人心底的伤吧。那陈亦行呢,他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吧?
她下意识地开口:“大人,阿凝活泼开朗,人见人爱,顾大人真是好福气是不是?”
陈亦行还沉浸在为顾之渊高兴的情绪中,不知道面前的姑娘心里的弯弯绕绕,便开口应和她:“是啊,傻小子福气倒是不小。”
梵一心里突然有点酸涩。
对嘛,阿凝那样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呢?
“可遇到顾大人,也是阿凝的福气啊。”
这话好像带了点羡慕的意味,陈亦行怔了一下,这丫头今晚为何一直在问顾之渊的事?而且,她说的每句话好像都带了顾大人三个字?
他不由地沉下脸:这丫头不会是看上顾之渊了吧?
第17章 爱别离 情本无错,坏的是人心
梵一不知陈亦行此时心中所想,她只是望着不远处嬉闹的二人,倏地想起阿凝问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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