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下雨,湿漉漉的。
田小苗不适应,身上起了红点子,痒痒得睡不好。孙梅英也是,一挠就连成了一片,红疙瘩看着吓人。
田大旺领着去医务室,小孙同志给开了止痒痒的药膏,可抹上去一点也不管用。
孙梅英懂一些草药,就开了方子,去中药铺抓了一大包。
回来后,熬了一大锅草药。
她跟小苗连喝带洗,红疙瘩很快就下去了。
田小苗心说,总算过了水土这一关,不晓得大旺同志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柳进原也得了药方子,给冬子和梅子灌了中药,预防着。
他南下时也遇到了这个问题,折腾了一个多月才适应。冬子皮实,梅子娇嫩,痒痒疙瘩被消灭在萌芽状态。
冬子听到是孙姑姑开的方子,就瞪大了眼睛说:“爹,姑姑是个土郎中啊!”
梅子也团着小手说:“爹,土郎中是不是跟我娘一样?”
柳进原绷不住笑了。
淑英可不是土郎中,她是个护士,也是半个医生,还给伤员动过手术呢。
到了月底,小白菜长成了。
一垄一垄,绿油油的。
田大旺一家每天都有新鲜蔬菜,吃不完的还送到食堂里。
这给食堂一个启发,不如自个儿种点青菜?节省开支不说,还能改善一下生活。
机关的同志们一起动手,把院里闲余的地块整理出来。
撒上种子,萌出新芽。
既有绿化,又有收获。
田小苗一回来,就发现院里的变化。一块一块的菜地,冒出了小苗苗,就连犄角旮旯都开垦出来了。
“娘,都种上菜了?”
“嗯。”
孙梅英很得意。大旺跟她说,这是他们一家带动起来的。
田小苗心说,真好啊,没有被城市的浮华同化掉,倒是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发扬光大了。
这么一来,大旺同志还会犯错误吗?
恐怕很难吧?
只要提高警惕,保持初心,任何困难都会克服,也不会掉进什么陷阱。
*
五月一号,第一部 《婚姻法》颁布了。
沪上很震动,打离婚得不少。
张太太跟张禀仪打了离婚,还在报上登了启示。女儿女婿都支持,阿坤陪着她去区政府,说:“赶紧跟姑父离婚,不然,会受牵连的。”
张太太本来是旧思想,以原配正室自居,说啥也不肯闹离婚。可张阿坤一再劝说,跟张禀仪挂在一起,没有好结果。
张太太自然明白,张禀仪是搞情报的,犯下的事情不少。
原想着争一口气,不让外室转正,可这这么争下去又有啥结果?人家早就跑路了,在外面以正牌夫人招摇。她这个原配早就被遗忘了,甚至是个笑话。
张太太一咬牙,办了离婚手续。
《婚姻法》刚颁布,区里的同志忙着宣传。看到有来办事的,热情得不得了。
张太太拿着婚书和户口簿,说了离婚的缘由。
“张禀仪娶了小老婆,生了一儿一女,还逃到海外去了,我要跟他打离婚,划清界限!”
办事同志一听,说:“张女士,《婚姻法》实行一夫一妻制,您的要求符合法规,我这就给你办离婚手续。”
核验了婚书,办事同志做了登记,并开具了离婚证明。
“张女士,从今天开始,您就自由了!”
张淑娴一阵轻松,就像捆在身上的枷锁被打碎了一般。她今年四十六,十八岁成亲被称为张少奶奶,从此以后她是张淑娴,再也不是什么张太太了。
跟过去做了切割,张淑娴迎来了新生。
宅子已经过户了,挂到了儿子张鸿瀚的名下。这是防止张禀仪的族人来夺家产,她离婚了,就不再是张家人了,可这片宅子是她一手置办的,当然要保全下来。
张淑娴攒了一些私房,可谓衣食无忧。
可闷在家里,难免会胡思乱想。
张阿坤提了个建议,说:“姑妈,您可以出去走走,或者找个事儿做……”
张淑娴心里一动。她念过书,不如去小学校教书?
“阿坤,你看姑母去教书咋样?”
“好啊,那就在弄堂附近找一家,不要那么累,轻松一点……”
张阿坤很赞同。
从学习班出来,就回了学校。他的事没有公开,像往日那样当助教,呆在实验室里。他跟徐同志谈过,想改个名字叫张建设,徐同志说:“等案子了结了。”
他盼着案子早日了结,也尽可能地提供一些线索。
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那些暗里帮忙的,或多或少跟情报机构有些关联。明里的那些都撤离了,暗里的那些潜伏下来,多少露出了痕迹。
徐同志说:“张阿坤,你起了很大作用。”
他很开心,觉得干革命工作很有劲头。
电讯科的同志也找到他,请教一些无线电方面的问题。设备坏了,也找他修理。他觉得很有意思,甚至萌生出了去电讯科工作的想法。
可他终究离不开实验室。
这是他最感兴趣的,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去米国的想法早就打消了,好端端的干嘛去当二等公民?排华法案在那里摆着,地位是最低等的,没有人格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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