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笑着应了一声,道了谢后,抬手轻抚了抚那匹马儿的鬃毛,可摸着摸着,便发觉这匹马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的手停在马儿的脖颈处,只觉得今日这匹马似乎很是烦躁,神色也显得有些恹恹的。
姜凝佯装不在意的瞧了杨桐一眼,见他垂首立于一侧,微微怔了怔,而后便行至了他的身前,毫不设防的笑道:“杨领军,今日你只管在一旁看着便是,若是有需要我自会唤你。”
她那目光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好似要瞧到他的心里去,杨桐心头有几分慌乱,忙避开了眼,“是。”
不过是寻常的练习,众人皆如往常一般并未对姜凝和静和公主多上心。静和公主生性好动,学的便更快,此时骑在马背上早已远超了姜凝。
姜凝紧随其后,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挥动着马鞭,可谁成想跑着跑着,一向温顺的马儿却忽像发了疯一般的开始疾驰乱跑。
姜凝吓得面色发白,忙勒紧了缰绳,努力控制自己不被甩下去,守在跑马场一旁的侍从更是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都好似定在了原地一般,动都不敢动。
耳边狂风呼啸,姜凝竭力攥着缰绳,尽量把自己的重心压低,侧头见身后似是有人追来,姜凝咬了咬唇,从衣袖间取出了一枚银簪,用力的刺向了马腹。
受了惊的马儿一时更加慌不择路,跑的比方才更猛烈了,直奔那林立的树丛里去……
姜凝的手掌都被缰绳勒出了血痕,胳膊亦被树枝划了伤,她紧紧的抱着马脖子,眼看着就要被马儿给甩了出去,却忽感到身子一轻,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似是跌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被牢牢护了住。
原本遮面的面纱此时也早已被风吹的不见了踪影,姜凝惊魂未定,睁开眼便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满是关切的正在瞧着她。
对上那双桃花眸,姜凝一时有些失神,可也只是一瞬,便回过了神,忙起了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想起方才的情形,淡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陆起随着起了身,嗓音有几分沉哑,想说的话太多,可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句,“阿凝……”
她的胳膊被树枝划了伤,鲜血都已渗了出,一双如玉的手掌更是殷红一片,他抬起手,正想帮她检查伤口,却忽听耳边传来了另一道声音,“阿凝姐姐!”
陆起身形一僵,到底是收回了手。
姜凝对着疼痛好似浑不在意,反而还笑着安慰着静和,“我当然没事了,今日当真多谢了这位大人,若是没有这位大人在,只怕我今日恐怕要摔断腿了。”
瞧着姜凝对他那全然不熟识的态度,陆起衣袖下的手握的一紧,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才让自己面上显得平静从容,“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他抬眼,状似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姜凝的手臂后,旋即便以公务在身为由,告辞离了开。
姜凝抬起头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心头忽而有些涌出几分难言的滋味。
上一世种种皆是因她而起,这一世她只要离他远一些,便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静和公主见姜凝受了伤,公主的脾气登时便又上来了,对着一旁的侍从训斥道:“之前本公主看这马儿温顺的很,如何今日像发了疯一样的乱跑。给本公主查清楚,若是查不出缘由,你们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立在一旁的侍从忙应声退了下,又是差人去请了太仆寺少卿,又是连忙去请了医官,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按理说,两人都练了这么久,接触马儿这么多日,断不该出现今日这般问题,静和公主拉着姜凝在一旁的青石上坐了下,连连安慰着,“阿凝姐姐放心,我今日定会替你讨个说法。”
说罢,抬眼又见杨桐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当下便恼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出了今日这事,你必然是难辞其咎。”
杨桐低垂着头,显然是有些吓傻了,“公主教训的是,卑职愿意领罚。”
姜凝见杨桐似有些不知所措,忙好脾气的说道:“这日这事杨领军也定是不愿见到的,可一定要查清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莫要冤枉了无辜之人。”
听着姜凝这话好似别有深意,杨桐身形一僵,心头愈发忐忑难安,今日之事当真是远远超出了他所想。
天知道,他只下了一丁点的剂量,如何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又如何不相干的陆起也会出现……
不多时,便已有下人来报,说是在那匹马的马料中,发现了生草乌。
生草乌可是有毒的东西,缘何会出现在马料里,负责看马的差吏自是罪责难逃,此事又非一时半会能查清,静和公主便对着太仆寺少卿交代了几句,而后又给姜凝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后,便搀着姜凝一同出了跑马场。
戌时将至,扶玉苑内,饭菜上了桌,见姜凝伤了手掌,柳絮拿起木筷便要喂向姜凝。最后还是在姜凝的坚持下,才放下了木筷,准姜凝自己吃。
姜凝坐在桌几旁目光不时频频望向窗外。今日之事,萧钰必然是知晓了,总归是她惹出来的事,若是被萧钰知晓,必然是不大好的。
算起来,她似乎已有一个月未曾见过萧钰了,她虽每日都差人送些东西过去,可却也从未听说萧钰碰过。
也是,她不过只是一个地位低贱又无足轻重的替身,他何须在意她的想法,又何须上赶着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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