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前世,不出几步路,她便会遇到那群山匪,只要她小心一些,总归还是安全的。
姜凝衣袖下的手暗自捏了紧,旋即便选了那条最宽的主路。行了才不到半里路,哪成想方才还一派晴朗的天气,忽的便起了风,四周的古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姜凝压了压遮面的帷帽,微风吹起薄纱,尖尖的下颌和紧抿的朱唇在白纱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姜凝一边用手压着帷帽,一边开始弯着腰寻起了那味矮地茶。
她前些日子还在医典中见过这味药,叶形如茶,上绿下紫,果实圆,尖瓣下垂,却有止咳之功效。
路旁杂草丛生,只去寻那一味不起眼的矮地茶实非易事,如今姜凝也不想去寻,只是做了做样子,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之久,才终于等来了那群山匪。
第11章 传闻
那些山匪约莫有十余人,穿着粗步衣衫,手上握着刀,为首的一个大汉更是身形魁梧,面上蓄着须,左侧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瞧着便让人生惧。
依着前世,姜凝将那些山匪引到了上山必经的主路上,一切都如前世一般分毫不差,可就在她被山匪所俘,帷帽被挑开之际,却不知为何,她并未等到萧家兄妹,反而等来了陆起……
陆起虽不是出身武将世家,可也是自幼习武,更是上过战场,练得一手好功夫,几番招呼下来,那些山匪很快便有些力不从心,渐渐落了下风。
那些山匪见带不走姜凝,再硬拼下去恐也讨不到好处,便只得从地上爬了起,捂着伤口落荒而逃了。
方才唯恐那些山匪的刀伤到姜凝,陆起一直把姜凝护在身后,如今见山匪已退再无半分踪迹,陆起悬着的那颗心渐渐松快了几分,他回过身,瞧见姜凝的衣袖破了口子,似是被划了伤,当下不由问了句,“伤到哪里了?”
却见姜凝倒颇为疏离的退后了一步,“我没事。”
她的样貌一如往常,肌肤赛雪,面若芙蕖,可一双眸子却比旧日里更多了几分沉静淡然,微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其中一缕恰巧落在了那秀气的鼻尖上,却也好似落在了他的心头,有些发痒。他鬼使神差的,抬手想替她拂去那缕碎发,谁知却被她侧头给避了过。
她的声色淡淡,一双杏眸甚至连半分起伏也无,“如今我已不是靖阳侯府的人,还请陆公子自重。”
陆起身形一僵,声音有几分艰涩,“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他不明白,为何出征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姜凝声音很是平静,仿佛在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世子爷如今凯旋而归,又升了官职,值得迎娶更好的女子。”
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恰恰刺痛了陆起,可自幼的修养,又让他没有发作半分,他双手握的一紧,良久后,才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他待你好吗?”
姜凝心尖略过一丝涩意,一时竟不敢去瞧他,“不劳世子爷费心,我现在很好。”
瞧着她这乖顺的模样和轻颤的眼睫,陆起情绪到底有些失了控,“无名无分的侍妾就是好吗?他若真心待你,又如何会连个名分都不肯给你。”
姜凝身形一顿,面色微变,“这也是我的事,与世子爷无关。”
陆起却还要再说下去,“长安都传太子自幼恪己重礼,从不会失了礼仪规矩,那你可知,他曾为了秦家姑娘,抛开了众多议事大臣,追至了江淮河畔,只为了见她一面……”
“甚至,太子还曾为了她,直接推了圣上的赐婚,有传闻说太子殿下如今未立太子妃便是在等着她回来……”
姜凝不欲再听,转身便要走,可一抬脚才发现,左脚不知何时伤了到,她身形虚晃了一下,幸得被陆起扶住胳膊,才不至摔倒。
“阿凝……”
姜凝话声都到了嘴边,却忽听到了不远处似是有脚踩落叶的窸窣声,她抬头去瞧,却什么也未瞧见。
她的眼底闪过了几分思量之色,脑中烦乱的思绪开始愈发清晰,当下便试探着问了句,“世子爷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陆起未疑有他,凝着她的眉眼,缓声道:“今日我收到一封密信,说你有危险……”
姜凝闻言,心头顿时豁然,这下子她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赵良娣竟早已知道了她过往的一切,今日所有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萧钰贵为储君,自幼便高高在上尊贵非常,那样的人又如何会容许她与外男亲近。
这份介意并非是源于对她的在意,而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姜凝怔了一瞬,而后便微微福身行了一礼,道了谢后,便匆匆请了辞,又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帷帽,而后便一瘸一拐的朝着法华寺的后院走了去。
清风吹起姜凝披散着的头发,与那一身的素色襦裙交相辉映,愈发显得她的身影单薄瘦弱,陆起低沉的嗓音伴着清风吹入了姜凝耳畔。
“太子自幼便登上了太子之位,绝非简单之辈,东宫不比侯府,你要万事小心。”
陆起的声音并不大,姜凝却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晰,她抿了抿唇,微微顿住了身,可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那沉静的模样,恍若方才那一切的纷乱都未曾存在。
许是走的急了,姜凝衣袖间的娟帕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陆起弯腰拾起那娟帕,看到上边绣的蔓草,如玉的眉眼一时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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