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娣瞧见那身姿颀长的身影,忙福身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萧钰迈着步子上前,只一眼便瞧见了她发顶上的白玉簪,在微暗的天色下,泛着莹白细腻的光泽。
萧钰顿住了身。
见萧钰停在自己身前,赵良娣顿时面露喜色,忙说道:“臣妾为殿下备了滋补汤,如今天冷了,殿下多少喝一些,也好暖暖身子,免得着了风寒。”
她的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月眉星眼,清水芙蓉,只是赵良娣的下颌偏尖,倒少了几分温婉之气。
觉察到萧钰打量的目光,赵良娣心头更是既忐忑,又兴奋,她在寒风中等了这么久,又是送羹汤,又是关心备注,想必殿下定是多少会有些感动。
她还在等着萧钰的软语关怀,哪成想,头顶上却忽的传来淡淡的一句:“不适合你,以后莫要再簪了。”
赵良娣定在了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却见萧钰已然进了门。
第15章 衣物
白日里还有暖阳,天冷尚不觉得难捱,可到了晚上,四周沉寂之时,那股寒冷便愈发有些刺骨了。
扶玉苑内燃着一豆油灯,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在木窗上,美人一头青丝垂于腰际,从下颌到脖颈的弧线美好,却也显得有几分清冷。
柳絮拿了件披风披到了姜凝身上,瞧着主子那纤细的胳膊,顿了顿,还是有些没忍住的问出了口,“姑娘,今日内直局送来的衣物和炭火,姑娘为何连看都不看,便直接命奴婢收了起来……”
姜凝唇角弯起一弯笑意,不答反问,“天冷已有多时,前些日子内直局的人还在百般搪塞,如何今日竟会这么爽快的差人送来了御寒的东西?”
柳絮皱眉想了想,而后便试探着说了句,“许是怕殿下怪罪也未可知……”话声落罢,又觉得有些不妥,忙说了句,“奴婢不知,不过总归也是些能用的东西,姑娘多少用一些,也免得染了风寒。”
姜凝抬眸,望着柳絮,缓声道:“如今宫中有人染了疫病,而在你去过典膳局后,便有人急不可待的差人送来了衣物,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柳絮愣了一瞬,而后终是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姑娘是说,赵良娣想要加害姑娘!”
见姜凝抿唇不语,柳絮越想便越觉得有些后怕,如今姑娘被关在扶玉苑誊抄经文,这一个月来,她们可谓是尝尽了各色冷眼。若是她们就这么因病丢了性命,恐怕也很难被人发觉是遭了陷害。
而内直局的人大可推脱是手下人办事不利,才意外让新入宫的侍妾染了疫病,不治身亡。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命,柳絮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白,眼底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姑娘……”
姜凝握着柳絮的手,她的眼眸澄净,透出几分让人心安的力量,“如今我们既已知晓了此事,自是不能再深陷其中,只是你我还需仔细谋划一番才是……”
姜凝在柳絮耳畔低语了几句,瞧着主子那双水眸平静的仿佛此事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柳絮心头也安定了几分,“姑娘放心,柳絮都记下了,断不会出了差错。”
姜凝的指尖有些发凉,见天色也不早了,柳絮便催促姜凝早些睡了下。
依着计划,翌日姜凝称了病,而柳絮便趁此去药藏局请医官,如今因为时疫,人人对发热都会避之不及,而姜凝的身份又微贱,那些医官必然不会给姜凝仔细看诊,姜凝便可趁此,避开那场时疫。
而赵良娣在听闻姜凝染了病后,定然也不会公之于众,只待她病逝后,再将消息传出去,如此来了一个死无对证,赵良娣还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只是不成想,她的身子骨未免也太单薄了些,经过这些时日的折腾,她躲过了时疫,却没能躲过风寒。
屋内寂静无声,柳絮端着药碗进了门,见姜凝还在睡,便将那药碗放在桌案上,行至了塌前,小声道:“姑娘放心,并未有人起疑,只是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如何才能……”
柳絮见姜凝面上有些发红,下意识便伸手去探了探姜凝的额头,触手温度滚烫,柳絮忽的便有些心慌。
她忙用热水烫了烫湿巾敷在了姜凝的额头上,又轻唤了几声,见姜凝声音若有似无的回应了两声,忙喂姜凝喝了些热水,“姑娘……”
姜凝脑袋有些发沉。
柳絮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药藏局的人对他们向来避之不及,要请来谈何容易,何况,药藏局已经给了药,在赵良娣的授意之下,那药又怎会有效!
不得已,柳絮只得去了思政殿。
看在那半年的份上,殿下总不会见死不救。
思政殿内,林盛接过福喜备好的茶后,抬首偷偷瞥了一眼萧钰,见他神色似是不豫,就连步子都不免轻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行至了书案旁,将那茶盏放在了一侧。
不知是因为朝堂缘故还是其他,这些时日,他明显能感觉到主子情绪有些不佳,就连饭食似乎都比平日吃的少了些。远的不说,就说前几日,工部张侍郎不过是算错了一笔账目,殿下就罚了张侍郎半年的月俸,吓得那些官员,一时连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再说东宫,那日他不过是瞧夜色已深,想劝殿下早些歇息,可哪成想,殿下险些就要罚他清扫宫中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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