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心头骇然,禁不住唤了声,“萧钰。”
此处天寒地冻又荒无人烟,让她只觉得的好似又回到了数年前的那几个夜晚,她流落在一个荒山中,孤身一人,身边陪着她的是漆黑的夜和呼啸的冷风,还有隐隐约约的狼叫声……
姜凝眼睫颤了颤,默了许久,她的声音有些低不可闻,“萧钰……”
几声后,终见他的手指动了动。
长睫微微睁开,他的眉眼在那苍白的面上显得愈发漆黑幽邃,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姜凝的鼻尖忽而有些发酸。
萧钰似是觉察到了几分,他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替她拨开了额前的碎发,声音有些费力,“林子里有个山洞,今晚可去歇上一歇。”
姜凝看着他,一时倒忘了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她想问他伤势如何,可话到了嘴边,反倒变成了句,“你可还能走?”
萧钰对那一身伤却是浑然未觉,唇边反倒噙着一丝轻笑,“有阿凝相伴,自然能走。”
“……”
都这副样子了却还在说笑,姜凝瞪了他一眼后,当下也顾不得多言,慢慢将他扶了起,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搀扶着他朝着林子内走了去。
萧钰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姜凝只觉得有些费力,两人借着日光前行,可哪料才走了没两步,天上竟飘起了雪花。两人衣衫单薄,雪花纷扬而下,一时更添了几分寒凉。
山路蜿蜒曲折,又很是相似,大多数人来了此处都不知该往何处走,可萧钰却像是对这里很是了解,两人弯弯绕绕走了一通后,竟真的寻到了一个山洞。
此时萧钰已是显得昏昏欲睡,姜凝扶着萧钰坐了下,而后便随手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又在萧钰的指点下,在山洞内生起了火。
火光温暖明亮,一番折腾后,衣裳倒不用换竟也干的差不多了,姜凝这才想起萧钰的伤,她顿了顿,“你的伤……”
若是再不处理,恐怕当真有些危险。
萧钰倚靠在石壁上,面色好似更白了几分,“我腰间有瓶金创药,可暂且一用。”
姜凝听他说话都没有了往日的那般中气十足,当下咬了咬牙,又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向萧钰的腰间摸去,可摸来摸去却都没摸到他口中所说的金创药。
姜凝朝他望了去,便又听他道:“许是我记错了,或许在左边的衣袖间。”
哪里是他记错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姜凝抿了抿唇,依着他的话伸手探去,果真寻到了一个白瓷瓶。
性命攸关,姜凝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当下便解开了萧钰的衣衫,为他处理起了伤口。因太久没处理又泡过水,他的伤瞧着竟愈发严重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那药粉洒在那道伤口上,而后又扯下了裙摆的布条,替他包扎了上。虽处理的有些粗糙,可多少倒也能管些用。
只是上个药而已,姜凝本觉得没什么,可就在为萧钰穿好衣裳后,对上萧钰那微微含笑又带着灼热的视线时,姜凝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姜凝别开头,望着那跳动的火苗,“不……不过是举之劳,你别多想……”
萧钰唇边的笑意不由渐深,凝着她那秀气的侧脸,故意问道:“多想什么?”
姜凝见他又要不正经,当下便和萧钰拉开了几分距离,坐到了火堆的另一侧,不再去看向他。
明知故问!
夜色寂寥,只余火堆不时发出的细微毕剥声响,姜凝抱膝坐在火堆前,只觉得方才心头那股不安和慌乱好似都被驱散走了几分。
她这才细细思忖起了那日在法华寺碰到的事,听那黑衣人的口气好似和陈皇后关系很不一般,且那黑衣人的目标明显就是冲着皇后和萧钰去的,可皇后却为何将矛头都引到了她这里来。
萧钰倚靠在石壁上,面容有几分疲倦,此时虽微微合着眼,可却好似早已知道了姜凝在想什么,当下便将那黑衣人之事,缓缓道与了姜凝听。
听到那黑衣人如何设伏,而他又是如何破了他的计谋,姜凝愈听便愈觉得原来朝堂之上的血雨腥风,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可再一想到那黑衣人,姜凝不免说了句,“毕竟也是亲生的,陈皇后当真对那黑衣人毫无情意吗?那黑衣人将位置选在了此处,许是一早便没想过要陈皇后的命,不然也……”
姜凝一边说着一边朝萧钰望了去,却见他双眸紧闭着,全然不像是睡去的模样。
姜凝思量了一瞬,而后禁不住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摸不由吓一跳,竟然这么烫……
姜凝正欲将他放平,可萧钰即便在睡梦中都颇为警觉,他抓着她的手腕,眉宇轻蹙着,嘴边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姜凝本想去替他弄些雪水来帮他降温,可他的力道却有些大,姜凝挣了半晌都没挣脱开。不得已她只得凑近他,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似是在梦呓般的低语着,“阿凝,别丢下我……”
姜凝蓦的怔了住,萧钰在他面前一贯都是强势的掌控欲极强的,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萧钰,像个孩子,硬是要一个承诺才肯罢休。
姜凝过了许久后才说道:“你放心,我不走。”
睡梦中的萧钰像是将此话听进了心里,手上的力道当下便轻了几分。
姜凝则趁机起了身,用手帕盛了些薄雪包裹住,敷在了萧钰的额头和手腕处,可如此实在是有些无济于事,姜凝咬了咬唇,只好解开了他的腰封,用那被浸湿的帕子替他擦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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