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时辰,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招来了未央宫。
“昭仪可认识老臣?”太医令指了指自己。
许月圆摇了摇头, “不”
她大概是疯魔了, 觉得这样戏弄别人颇有快意,尤其是骗萧无烬时, 此刻他正坐在外室,眸光灼灼地注视这她这里的一切动静。
“昭仪可认识他?”太医又指了指立在塌边的贺兰晦, 从刚才开始他就寸步不离。
许月圆猜测贺兰晦大定然不信她已经痴傻了,又不能在此处对她下手,只能守在她身边, 以防自己向萧无烬告状, 道出他的诡计。
她依旧摇了摇头,“不”
“那你可认识他是谁?”太医令手指了指萧无烬的方向。
萧无烬静默着看她的反应。
许月圆眼神呆滞,摇晃脑袋后将双膝抱得更紧。
“回禀陛下。”太医令行礼道,“臣断定昭仪是惊吓过度, 痴傻失忆了。”
萧无烬撑着下颚面色阴沉,神情看似并不相信,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擒住了她的下颌,“不认识孤么?”
被迫看向她,许月圆不自禁地揪紧了被褥,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是哥哥,只是暴君。
“治好她。”
“回禀陛下,此病无药可医。”太医令道,“只能根据昭仪先前的喜恶,一点一点勾起她的记忆。比如昭仪喜欢吃什么,就多多给她食用,不喜欢吃什么,就不要逼她。如此顺着她的意,久而久之便能恢复了。”
萧无烬静静听着,神色缓和下来。
“不知昭仪从前最厌恶什么?”太医之中有人问道,“或许反以昭仪不喜之物来刺激,反而能更快恢复记忆。”
“她最厌恶皇城,最厌恶孤。”
霎时间,那个太医不敢再接话,殿内寂静无声。
许月圆抱着膝盖侧着头看着萧无烬,突然就觉得不好笑了,甚至有些可悲,她有一种强烈预感,即使她疯了傻了不记得他了,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夜幕降临,人皆散去,未央宫里剩她、萧无烬和贺兰晦三人。
“主上,不如让奴将昭仪带回玲珑殿细心照料?”贺兰晦提议,伸手要将她从龙塌上扶下来。
这个心机深沉的阉人只想杀人灭口!许月圆奋力挣脱躲到床角,她宁愿选择暂且在暴君身边苟活。
萧无烬锋利眸光扫过来,“放开她。”声音不大,却是不容违抗之势。
“遵命。”贺兰晦逼迫自己收回手,“今夜晚膳,奴命尚食局做昭仪喜爱的菜。”
“这些小事早已经不需要你来操心”萧无烬打断道,“贺兰宴死了,你随时注意北境的动静,若有异样随时过来禀告。下去吧。”
贺兰晦心收回手,从许月圆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心有不甘,恨不得强行带她离开。只是有萧无烬这大魔头在此坐镇,他不敢轻举妄动。
偌大的未央宫里只余许月圆和萧无烬二人。
侧脸避开了暴君的视线,骗也骗了,骑虎难下,反正也是难逃暴君魔爪,不如破罐子破摔。
暴君塌边站了片刻,忽得转身离开。
余光瞥见玄色长袍的一角,她看着暴君去了外室,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和大弓,这是要离开皇宫出去狩猎。
岂料他骤然转身,许月圆险些来不及移开视线。
萧无烬将宝剑和大弓都往她怀里一塞,她想忽视他都不成了,疑惑地抬起头。
“记起来了?”
方才太医说要给她她喜欢的物件,才能激起记忆。可是她并不喜欢他的武器!
她准备往床榻内侧躲,下一瞬萧无烬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拽下床。又要做什么?!
她慌忙穿好鞋履,被暴君一路拉到了偏殿的马厩中。
阿绫闭着眼眸,匍匐在地似乎已经入睡。萧无烬拉动缰绳,强行将阿绫弄醒。
诶诶诶?她险些惊叫出声,暴君长臂一伸圈住许月圆的腰,抱她坐到了马背上。
他要逼她想起来做什么呢?逼她承认他就是哥哥?然后呢?嘲讽她被骗得团团转么?
“想不起来是么?”
想不起来,她许月圆双手捏紧缰绳,在心里告诉自己,哥哥已经死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寻找到他。
萧无烬像是失去了耐心,扣住了手腕拉她下马。猝不及防身子一轻往下跌去,神情慌乱,金骐骥比起普通马高了不止了一点,这样跌下去定会伤上加伤!
始作俑者面不改色,劲臂揽过她的腰,稳稳地接住她入怀。
刹那间她下意识环过暴君肩颈,惊呼声险些从唇边溢出,最终被她吞咽下去,只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与暴君的视线撞个正着。
苍天啊!
他的眼眸深绿如宝石般,此刻的眼神并不锋利,反而显得格外平静,如碧绿湖水般毫无波澜,轻而易举地摄人心魄。
是哥哥的眼睛啊。
许月圆黯然失神,想伸手抚一抚,从前她一直想,若能见到哥哥真面目,想踮起足尖亲吻他温和的眉眼。
不对,她逼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眸,他不是哥哥。
“既然失忆,那便什么都不要想起来了。”幽幽的声音在耳便响起。萧无烬气若游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的警告,“你只要知道,孤是你的夫君。”
不!他才不是!许月圆冲动地想要辩驳,话道唇边再次生生地咽下。原本只是想以牙还牙报复,却弄巧成拙给自己下了个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