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是等不及似的,那如月光般的镜光随着这一剑飞驰,也急速向后回撤,转瞬便退到了虞黛楚的身边,那焦急的姿态,仿佛一刻也等不及。
而她这急切也确实不是毫无意义。
没有刀锋临头,没有血海翻涌,没有煞气逼人,然而虞黛楚此刻的感觉,却好似比这些更凶险,她甚至说不出自己的危机究竟来自于何方!
就好像……就好像,冥冥之间,有人用看不见的笔,写定了她的命运一样!
虞黛楚不知如何
抵抗,甚至难以查探这危机的来处,她只能竭尽全力,握紧手中的覆水镜,使出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分力量,奋力到最后一刻。
这短暂的一瞬,她隐约想起了一个只限于典籍和传说中的词:
因果。
这一刻,没有刀锋,她却觉得凛然生寒。
“叮——”
冥冥之中,一声轻吟,便好似谁为她挡去了这致命一击似的,转瞬之间,那令她无从探查和抵抗的危机感,忽然就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这消失之迅捷与干脆,简直好像从未发生过。
虞黛楚猛然俯首,望向她手中的覆水镜。
方才的那声轻吟,就是从这面圆镜上传来的。
“因果镜?”极远之处,隐约有人惊呼。
虞黛楚抬起头,向呼声处看去,血海缓缓退去,漫漫黄沙之中,浮现出两道身影来。
其中一道乍一看十分狼狈,再一看又十分熟悉,正被一道与方才血海如出一辙的朱红之光束缚着,满脸震惊地望着她,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化血门女修。
而另一道,便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了。
虞黛楚仍然握着覆水镜,手却微微压下了一点,她看得出来,眼前的陌生修士,显然就是刚才那血海的操纵者,现在收手,显然是短期内不会再打的意思。她在者煞气四溢的环境中,并不占优势,也没有不愿罢休的意思,警惕自然是永远不会放下,姿态却可以稍稍友好一点。
然而,她的手才微微一动,便引得对面两个人目光跟着往下走,虞黛楚一怔,联想到刚才那声惊呼,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覆水镜收了起来,这才隔绝掉两人的目光,使得两人抬头望她。
“这位师妹,方才在下以为师妹是混入这沧流界的道门奸细,一时情急之下,这才对师妹出手,现在一看,原来是误会,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还请师妹莫怪。”那面带病容的修士朝她微微一笑。
他看上去虽然有些不健康的病态,但容貌五官十分出众,即使面带病容,也不至于显得丑陋。此时一笑,反倒显出点别样的魅力来。
化血门女修冷眼旁观,此时便忍不住想腹诽。
——方才对着她的时候,便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寡淡样,此
时见了有利可图的,倒是笑容满面、亲切得不能再亲切了,果然他们魔门修士,每个人都有两张面孔:
一张用来杀人,一张用来骗人。
看起来再高冷、再冷淡的人也一样!
虞黛楚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不过,对方愿意装腔,她也不想就此翻脸,故而柔柔一笑,目光里甚至还嵌着点甜意,仿佛一点也不记得方才的刀兵相向、你死我活了,“不知道师兄究竟是哪家显宗传人,手段好生厉害,实在是让我长了见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信。”
方才斗法时,血海修士不太相信虞黛楚是极乐天宫的弟子,结束斗法时,他其实也不怎么相信,然而等到虞黛楚一开口,他竟莫名就信了。虞黛楚甜言蜜语、满口的好话,完完全全就是极乐天宫的路数——她们就是擅长一边给你灌迷魂汤,一边对你捅刀子。
——当然,这其实也不止是极乐天宫的路数,纵观整个沧流界,口蜜腹剑的修士,实在是数不胜数。
然而,显然还是极乐天宫的手段更高一点,因为他们不仅很会甜言蜜语,还很会控制别人的思维与情感,驱使着旁人赴死的同时,其实自己动手,实力可能更强。
简直是没有短板。
“师妹实在是太客气了,以师妹的手段,哪里会比我差,我又哪里配得上师妹这话呢?”血海修士心里更生警惕,面上却始终扬着笑意,“我听这位道友说,她与师妹是旧识,当初师妹通了来历的时候,她也在场,想来是天宫家大业大,这才能聚起这天南地北的道友于一堂,互通友谊。”
虞黛楚朝那女修瞥了一眼。
她一看便知道,眼前这个修士会来找她麻烦,这化血门的女修一定是始作俑者。连“极乐天宫”都给说出来了,看来当真是被逼到了一定地步,否则,刚到手的信息,哪有那么快抖落出去?更何况,据魔狐所说,沧流界只有两家圣地,地位无比崇高,这女修不到绝境,多半不敢拿来说。
那么,眼前这个笑容亲切、看似病弱的修士,必然是个狠人。
当然,得出这结论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只看方才交手时的气势,一切其实都已经隐于其中
了,斗法是最好的反应一个人的性格的过程。
虞黛楚远远地与他对视,只能感受到他心底那股无比笃定、无比冷然的势在必得。
“哦,是吗?”虞黛楚慢悠悠地望了那化血门的女修一眼:就是你把鬼子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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