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严列这个包打听是没遇见。
他这猜测虽然有几分无责任胡猜的意思,然而细细想来,却也多半对得上。若非如此,只怕也很难解释当年叱诧风云的顶级大修,究竟是为何忽然跌落。
“出于某种原因,秦月霄会对我特别在意。”虞黛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对着严列缓缓说道,“她既然觉得自己已用因果誓束缚了你,那你便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神特么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严列狐疑地望了虞黛楚一眼,他这位任务目标总是能冒出点奇奇怪怪的点子来,同时集谨慎、傲慢、沉着和天马行空于一体,让人有点招架不来。
“你只管去向秦月霄说,我在这青丘殿中过得很好,只是有点闷,想去别的地方走动走动。”虞黛楚轻声说道,“再问她,玄黄殿中的金龙,最近是否有苏醒的迹象。”
“金龙?”严列愣了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原来玄黄殿的护道灵神,是条金龙啊?”
他只是轻声感慨这个发现,对于虞黛楚的要求,甚至连一句都没有说。默认便是照做。
严列搓搓手:从今天起,他就是玄黄殿在青丘殿的卧底了,有点小激动呢。
“还有一件事。”虞黛楚还没说完。
严·二五仔·列摩拳擦掌,“师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厄朱,就说,我和玄黄殿主秦月霄暗通款曲,不知道究竟在图谋什么。”虞黛楚微微一笑,在严列期待的目光里缓缓说道。
她的话音落下,严列的目光,也从期待,猛地化作了懵逼。
***
极乐天宫主殿中,萧沉鱼立在宫室墙壁前,缓缓踱步,似乎在专心欣赏着眼前的画作,半点目光也没有投向背后。
“我听秦月霄说,你将她看中的弟子截胡了?”但她开口,却直指厄朱。
“不过是一个弟子罢了。”厄朱立在她身后,神色显出几分意兴阑珊的无趣,好似觉得与她说话极其没意思,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好声好气,“在咱们魔道之中,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谁实力强,自然是谁说了算。
这也值得宫主特意把我找来吗?”
——再好声好气,也难免透出阴阳怪气。
这倒也不能怪厄朱脾气不好,毕竟,几天之前,萧沉鱼便一道传音给他,将他从与虞黛楚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中拉了出来,朝他吩咐了一大堆事,这也就罢了,这才没几天,又把他叫过去,却是问起这样的小事。
——即使虞黛楚的气运强些,也不过是个金丹修士罢了,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
“我听她说,你截胡的那个修士,是个气运强盛、如日中天的女修,堪称我魔道气运之子,堪当我极乐天宫神女,而你在人前,也曾叫过那小女修神女,是也不是?”萧沉鱼依旧没有回头,凝视着眼前的画作。
整个极乐天宫主殿墙壁上,都画着浓墨重彩的壁画,光华靓丽、华美无双,灵光氤氲,堪称是真正的灵画,每一幅都有所加持,望之绮丽,透着浓浓的极乐天宫色彩。
在造型和外观研究上,极乐天宫堪称做到了极致,即使在这酷烈的沧流界里,也能做到真正的美。这也就难怪极乐天宫的威望经久不衰了——单是实力强大也没用,宣发得更上啊。
然而,这华美绮丽之下,细看去,每一幅都是鲜血淋漓。
举杯畅饮的,觥筹交错间,倾洒的是朱红的血;歌舞升平的,衣袂翩翩里,扬起的是带着笑意的人头。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修,怎么就能叫做神女了?”厄朱试图耍无赖蒙混过去。
“是吗?”萧沉鱼回过头,静静地望着他。
厄朱没有答话,只是收拢了神色,淡淡地与她对视。
目光交错里,似有刀光剑影,然而杀机肆意下,谁也没有动哪怕一根眉毛。
“血海又有动静了。”许久,萧沉鱼缓缓道,“倘若你比秦月霄更派的上用场,我自然不会站在她那边,但你若是无法比她强——哪怕仅仅只是和她一样,我也必然不会优待你,你明白吧?”
倘若是放在擎崖界,一门掌教居然对着同门说出这样严重违背“公平公正”原则的话来,那是当真不想再干了,绝对会引起宗门内其他修士的渲染大波,然而放在沧流界,放在魔门之中,却显得理所应当。
就连被警告的厄朱,也觉得无
比自然,但被说到这样的话,若是不怼回去,便实在也太不魔修了,“倘若我连秦月霄也不如,只怕我是不可能活到这个时候的——到底是我们命不够好,没法像秦月霄一样,遇上你这么一个旧情难舍的好朋友。”
“旧情难舍”“好朋友”这几个字,被他一字一顿,放重了语气。
萧沉鱼好似听不出他言语间嘲讽的意味,神色淡淡的,只是沉声说道,“血海那人这些年培养了两个颇为出色的弟子,虽说其中一人若是凝婴,必然会成为那人的养料,然而终究还是剩下一人……我看这一辈弟子中,终究还是少了能像那人的两个弟子一般挑起大梁的。”
流火殿有周芳瑜这个大师姐,青丘殿自然也有自己的首徒,或者说,整个极乐天宫上下,除了玄黄殿主秦月霄之外,每个元婴修士都有自己精心栽培的弟子。
虽然说,这个精心栽培,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培养弟子、训练工具人,又究竟有几分是为了之后吞噬弟子填补自身修为功力效果更好一些,那就说不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