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为什么能光明正大地和我聊天吗?”
御史朋友猜道:“因为我善良?”
我冷漠道:“错!因为你个是断袖!我告诉你吧,孟叙被罚禄,其实是因为他……”
庆福的脑袋像个大乌龟,又一次从门里探了出来,警告道:“我看该把你这张嘴缝上,你才晓得宫里的事不能往外说。”
还没等我开口,御史朋友已经一把把我的脸推开,搓手陪笑道:“庆福爷爷说的是,缨子确实口无遮拦了些,该改改,该改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庆福一脸“果然蠢货的朋友都是蠢货”的表情,又把头缩了回去。
御史朋友钦佩地看着我道:“看缨子在宫里果真备受宠爱,哥哥就放心了。”
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搞不好今日过后,老娘在长安城里的形象,即将向恃宠而骄的小妖精狂奔而去。
……还是当母夜叉吧,我心想,就凭我这平平无奇的容貌,自称磨人的小妖精,委实太不要脸了一点。
第十一章-除夕叶子牌八卦会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过了中秋重阳后,便是长安的冬季。
在一场纷纷夜雪后,李斯焱即位后的第一个年关来了。
宫里没有娘娘,过年的大担子统统掉在了素行的头上,寻常人家过年只需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酒守岁就行,在宫里不一样,不但有元日大朝会,还有驱瘟疫,祭先祖,宴群臣等等一系列复杂工序,没个领头羊不行。
我光是听着,脑仁子就开始发痛,素行却十分激动地接手了这个巨型任务,并为李斯焱对她的信任而感到深深的荣耀。
还领着一群宫女跪地谢恩:“奴定不负陛下所托!”
我在旁边刷刷记起居注,心道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有如此浑然天成的奴才秧子。
在素行的指挥下,紫宸殿上上下下都开始为过年而忙碌,因这是狗皇帝即位后的头一个重要节日,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干活,以图在圣上面前露个小脸儿。
连偷懒高手夏富贵都跑来了紫宸殿好几次,向庆福推销掖庭出产的优质宫人,并反复强调我□□出来的人可比内侍局那群小兔崽子好使多了,谁使谁知道。
正好延英殿缺人,庆福便和他去瞧了瞧是怎么个好使法,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长串小童,像是老母鸭带一群小鸭子过河一样。
别人忙着过年,我依然日复一日地给狗皇帝记起居注,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先太子的势力一点点蚕食掉,把身下的龙椅坐得越来越稳固。
愤慨吗?不平吗?最开始会有,但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是一种平静的麻木。
我好像渐渐忘记掉了活着的意义,全凭着习惯活着,没有盼头,也没有动力,十五年后的出宫之日太过遥远,我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起先我会看书,后来书看完了,我常常发呆,偶尔会写一点东西,可宫里的生活实在太压抑无趣了,到了后来,我连笔都懒得抬,因为根本找不到什么可写的。
整个人好像在慢慢枯萎。
我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托魏喜子休沐出宫时,给我带些书来。
“不拘是什么类型的,笔记,传奇,画本子都可以,只要有字就行,我实在受不了没书看。”
同为文化人,魏喜子对我的诉求深表理解,一口答应道:“好,我去禀明陛下。”
“干嘛告诉他?”我双眼一立。
“啊……进宫是不准夹带物什的,没有陛下准许,我也没法子带书本进来啊……”魏喜子弱弱地提醒我。
挣扎很久后,我还是决定去找李斯焱。
他从他亲爹那儿继承了一屋子藏书,自己却从来不看,我觉得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对此觊觎已久。
我挑了个他心情松快的时候向他提了此事,这是我们半年来第一次工作之外的交流。
他很惊讶,两眼楞楞地瞧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西洋景。
我觉得我这个诉求很正常,怎么能不给一个文字工作者看书呢?不看书的文字工作者能干出像样的活吗?我成日被关在宫里,去不了弘文馆玩耍,还不能看看先皇的书了吗?
果然,他很快答应下来:“好,这一壁书你随便看,不用知会朕。”
我点点头,向他程序性地道谢。
“沈爱卿近来如何?”默了一默,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觉得他在讽刺我。
我的日子能好吗?被关在宫里,天天跟仇人大眼瞪小眼,外头还传我和仇人的桃色绯闻……要不是婶子和小川还在他手里,谁乐意过这种狗屁倒灶的日子啊。
“谢陛下关心,我很好。”我硬邦邦地回答道。
“你喜欢看书?”他契而不舍地和我聊天。
“是。”我冷淡道。
今天的狗皇帝格外磨叽,我传达了明显的莫挨老子的信号后,他沉默许久,突然又开始说道:“陇西缺个辅军,朕想让唐令去,但宰相推举了杜勇。”
“陛下想让谁去就让谁去。”
“朕想开个恩科。”
“开,事不宜迟。”
“近日朝堂宁静,政务清闲,朕想寻个人陪朕读书作画,朕觉得……”
我头都不抬道:“这个更好办,翰林院内学士众多,各个都博学多才,陛下挑几个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