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以李斯焱的性格,以上每一件事他都做得出。
要不还是算了,从长计议吧……
“你在想什么?”
我转头一看,李斯焱正一手撑着额头,斜躺在榻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我发呆不行吗?”我道:“而且你怎么能做这个姿势?太医说了不让你扭脖子呀。”
李斯焱不太情愿地坐正了,换了个话题:“朕遇刺那日,皇后与你说什么了?”
他这么快就知道皇后来找过我了。
我撇了殿外的庆福一眼,一定又是这个死老太监告的状!
李斯焱垂眼观察着我的表情。
“皇后来照顾你,顺便来会一会我,”我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谎话:“哦,她还说魏淑妃想约我一叙。”
“就这些?”他明显不信,捏了我的脸蛋一把:“相对坐了小半个时辰,只说了这几句话吗?”
我纯良严肃地点头:“不然你以为两个女孩子会聊什么?聊社稷苍生,为官做宰吗?”
“若是你们两个,倒真的有可能。”李斯焱道:“温氏子嗣单薄,她是当男孩养大的,说不定你透露了些机要秘事给她呢?”
我被气笑了:“是,我把你的秘密统统告诉了皇后,我们俩正密谋联手篡你的位,事成后把你剁了喂狗。”
李斯焱忍俊不禁:“哟,真有出息。”
“把朕剁了,谁还会这么稀罕地伺候你?”李斯焱笑嘻嘻地:“你看男人的眼光太差,朕可不放心。”
我忍无可忍,一脚踹向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皇帝啊!一天天在我面前找茬,爱信不信,上你的朝去,再不勤政为民,迟早叫别人篡了你的位!”
李斯焱最是受用我泼辣的小脾气,乐呵呵地躲开了,趁我不注意亲了我额头一口,神清气爽准备穿衣。
我指着这货的背影,愤慨地对意得道:“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意得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
下朝后,李斯焱拐道去了趟温白璧的含凉殿,坐了约半个时辰,又顶着烈日回来了。
瞧他一脸晦气的模样,就知道温白璧口风严紧,他半句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我娴熟地帮他脱龙袍,幸灾乐祸道:“哎哟,去皇后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吧?活该。”
李斯焱烦躁道:“朕就不该娶她!”
“不娶她你娶谁,国朝还有家世比她更显贵的女人吗?”
答案是没有,温白璧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身后站着连皇帝都开罪不起的顶级士族。
“你从前认识她吗?”李斯焱自己挑了件常服套上,抬头问我道。
“认识,不熟。”
“哦?”他长眉一挑,戏谑道:“差点成了你嫂子的女人,你同她不熟?”
我手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然后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按李斯焱的行事风格,选后之前非要把候选人查个精光底掉不可,榜下捉婿又不是什么秘密,他想知道自会查出来。
于是从善如流道:“她算我哪门子的嫂子,又没有正经婚约,就是我哥哥不巧被温尚书令看上了罢了,后来我爹亲自上门澄清了我沈家人不许入赘,这事就再没有人提过了。”
“沈家人不得入赘?为什么?”
“祖宗定的家规如此,我们家有三百条家规呢,不准男子无故纳妾,不准女子随意私奔,不准落发出世……”
我随口列了几条,不忘耳提面命:“……老娘为了你,起码犯了五十条家规了,你如果再强迫我,那就真的忘恩负义禽兽不如了,明白吗。”
李斯焱懒洋洋道:“这可有点难,朕本就是一条白眼狼,哪怕千夫所指,想要的东西也必要得到。”
“不过你听话一些,朕当然不会再强迫你。”他见我脸色开始扭曲,连忙找补。
我哼了一声道:“你最好如此,不然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心甘情愿。”
李斯焱似乎很喜欢听我说这些家长里短之事,一边听,一边缠弄着我的头发,最后不忘问一句:“所以她来找你,仅是来叙一叙旧?”
“我俩没旧可叙,就只拉了拉家常。”我胡编乱造着谎话:“非说叙旧的话,倒是有一桩事,从前她送过我一件礼物,放下就走,没有留名姓,我一直不知是谁送的,这次听她提起,才知道是她的手笔。”
“她送了你什么?”
“古籍善本。”
李斯焱笑了笑,低头吻了吻我的头发:“人家送你的就珍藏起来,朕送你的,你从来不屑一顾。”
他说的大约是前一阵子给我送来的一批供我打发时间的书本,那些书送来的时候我心情正糟糕,根本没心思细看,只随便挑了几本顺眼的留下,剩下的全部扔了出去。
我道:“你送的书太多了,我总不可能全部供起来吧。”
“怎么不能?”他似乎很执着这个话题:“你问朕讨要些个架子,再多也放得下。”
我这才明白,他其实是想让我有求于他。
好吧,我心想,不管接不接受温白璧的筹划,哄李斯焱开心都是件必要的事,于是道:“我不爱用架子,在家都用书箱,你库房里有吗?要上漆的那种,不然不防虫。”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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