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之中,迷迷瞪瞪地拉开了条眼缝,只见李斯焱正以一个很具有占有意味的姿势抱着我,膝盖抵着我的右腿,呼吸浅浅扑在我颈侧。
见他没什么异状,我安下心来,闭眼接着呼呼大睡,只不过身后的人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失眠,他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我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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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破天荒地没有早起去晨练,和我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嘴角下的被子微微濡湿,感觉应该是……口水。
李斯焱则摆出了一个爱情向话本中常见的姿势,一手撑着头,一手搭着我的肩上,慵懒地观察我的睡姿。
我被吓坏了,嗷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像条弹簧一样蹦出两尺远,一边薅着头发一边大叫道:“你怎么还在这!你不上朝吗!”
他笑了,狐狸眼愉悦地弯成一条缝,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也显得柔和了许多,仍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悠悠地道:“你忘了,今天是休沐日。”
“休……休沐吗?”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旋即又觉得不对:“休沐也不能胡乱休憩啊!君王早课都不做,你这个昏君!”
有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按祖制,皇帝没有赖床的权力,晨起后有修身养性,锻炼身体等等程序要走,哪儿能搂着女人睡觉呢?
李斯焱揽着我,又躺了下来:“……疏懒一日也无妨,朕是皇帝,他们不敢多嘴。”
他又道:“你睡着的时候和大咪有点像。”
我们都知道大咪睡相出了名的不好,四仰八叉不说,还爱喵喵说梦话,李斯焱说我像她……
“我……我说梦话了吗?”我羞耻地望向床顶。
“说了,”李斯焱点点头,然后在我绝望的目光中,兀自感慨道:“不愧是史官世家,做梦都在背千字文。”
我确认了自己没在梦里大放厥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近日一直在教小金莲他们识字,千字文说得多了,可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斯焱笑道:“不仅如此,你还在梦里骂朕狗皇帝。”
我翻了个白眼:“当面我也一样骂,你这个杀千刀的狗皇帝。”
李斯焱舒服地伸了伸腿,看我的眼神中竟还有点兴奋,鼓励道:“再来一句。”
就在前一阵子,李斯焱发现我的家教太好了,骂人词汇储备严重不足,于是特地教了我几个市井中常用的骂人话,并积极撺掇我应用到日常语言中。
我无语对苍天。
兴冲冲来教我说脏话,就为了听我骂他,狗皇帝真的有大病。
下下大凶
因母亲早亡,我不知道寻常夫妻是怎么度过休沐日的,只知道一定不是我和李斯焱这样。
我穿着一身愚蠢的碧缇纱襦裙,手揽阔太必备描金小披帛,一脸困惑地站在紫宸殿小厨房中央,看着眼前的男人生疏地挽起袖子烧柴。
诡异,太诡异了,我揉了揉眉心,一把拉过藏在门后的谢总管,压低嗓子问他:“皇帝是不是犯癔症了。”
谢总管痛苦地皱起了眉,恭恭敬敬对我三鞠躬,最后留下一句“娘子有福”,趁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儿跑了。
有福?我缓缓扭头,见皇帝又兴高采烈地开始和面,心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福气啊。
“别愣着,过来帮朕。”他和完了面,又提刀切鱼。
生火、和面、然后切鱼……
我大概看懂他在干什么了,但这个答案过于匪夷所思,我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烟雾弥漫的灶台前,李斯焱周身散发出劳动的快乐,忙得不亦乐乎。
我严肃地走上前去,按住他的菜刀问道:
“李斯焱,你是不是想做饼给我吃?”
一刻钟后,我和狗皇帝一起坐到了饭桌前。
李斯焱道:“许久不做了,有点生疏,你尝尝看。
蒸饼做得香糯,配鱼脍与秋葵,我尝了一口,发现其水平已达到三线富裕人家私家厨子的水准。
我瞠目结舌:“……你怎么会这些?“
有道君子远庖厨,时人觉得炊火是脏污之物,长安贵家子弟们大多连膳房的门都没进过,我万万没想到李斯焱手艺那么好,给我造成的震惊不亚于庆福抄起琵琶给我弹唱了一曲昭君怨。
李斯焱十分自得,愉悦之下给我又夹了一筷子鱼片,强装淡然道:“从前没有依仗,万事只得亲力亲为。”
“你究竟还有多少爷不知道的惊喜。”我引用了一句市面上很流行的宫廷小说的台词。
“还有许多,以后一一展示给你看。”他笑了笑:“你男人和外面那些纨绔不一样,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虽然我不觉得会做蒸饼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但见他如此得意,还是象征性捧了个场:“真厉害。”
这时大咪循着香味凑了过来,讨好地蹭我的腿。
我给她掰了块饼子递过去,大咪闻了闻,失望地走了。
李斯焱酸溜溜在旁道:“朕辛苦做的饼,怎能随便给了她?”
我道:“你一个皇帝,怎么还好意思喝大咪的醋,再说了,当初我做的饼你也没吃完呀。”
“谁说朕没吃完?”他挑起了一边眉毛:“你送来的东西,朕从来都是吃得一干二净的。”
我又被震惊了一回:“你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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