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
赵明檀愣愣地盯着他。
受伤的不是她,而是苏晋。
苏晋弄伤了自己的手,将血糊弄在她头上,才造成她受伤的假象。
她抬头看着苏晋,抿了抿唇角,忽然低声说道:“苏大人,我不想做平西王妃!”
苏晋黑眸微眯,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扳指,视线落在赵明檀额头缠绕的一圈纱布上,慢慢道:“明檀,以后不要张口闭口都是大人,听得未免生疏。”
赵明檀歪头:“不叫你大人,那该唤你什么?晋哥哥?不好,有人唤你晋表哥,我才不要这样唤你呢。唤你苏晋,如你所说,为免太过生疏,不如叫你阿晋。”
苏晋勾了勾唇:“衍之,我的字。”
“衍之哥哥。”赵明檀笑笑,目光落在苏晋受伤的左手上,她怔了怔,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轻轻吹了吹,“疼吗?衍之哥哥。”
看着赵明檀温柔的眉眼,苏晋摇头:“不疼。”
眼前的少女与记忆中的小女娃逐渐重合,粉粉嫩嫩的小女娃也是这般握住他的手,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往他手上的伤口吹气,稚声稚气地说:
“小哥哥,疼吗?”
顿了顿,苏晋的目光不太自然地扫过她的小腿:“腿,可还疼?”
赵明檀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
“明檀,我的明檀,你怎样了?”门外传来一声声惊喊。
苏晋抽手,将受伤的手拢入袖中。而赵明檀直接歪倒在榻边的枕上,有气无力地呻/吟,一副受伤颇重的可怜模样。
秦氏奔至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与秦氏一道而来的梅贵妃看到苏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秦氏被赵明檀额头骇人可怖的伤吓得六神无主,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太医院赶,奈何苏晋走得太快,眨眼就没了人影。半道又遇上去明园的梅贵妃,梅贵妃见妹妹这骇人的状态,以为明檀出了大事,便让身边的宫婢搀扶着秦氏,一道赶了过来。
路上秦氏也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明檀磕破了脑袋,流了好多血,被人送到了太医院,却不想竟是被苏晋送来的。
秦氏哪儿顾得上苏晋,跌跌撞撞地扑到了赵明檀身边,红着眼睛说:“娘看看,疼不疼?”
“疼~”赵明檀咬牙蹦出一字,澄澈的眼眶蓄满晶莹的泪珠,可怜巴巴地抓着秦氏的衣服,“母亲,好疼。”
看着女儿遭罪的模样,秦氏心疼得都快碎了:“这都疼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就不来这劳什子的簪花宴……”
“如华,慎言!”梅贵妃不悦地低叱道。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做事也不糊涂,就是面对女儿的事会乱了手脚、失了方寸。
苏晋看了一眼赵明檀,躬身施礼道:“臣见过贵妃娘娘!既然,贵妃娘娘和夫人来了,臣便放心了。臣有事禀明圣心,先行告退!”
梅贵妃点点头:“大人,慢走。”
苏晋回头看了一眼赵明檀,转身便走。
梅贵妃将苏晋对赵明檀异乎常人的关注尽收眼底,转眼见赵明檀一个劲儿喊疼,便招来何院首,细问了明檀的情况,确定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明檀,受罪了。”梅贵妃坐到塌边,拍拍赵明檀的手,随后又对秦氏道,“明檀受伤恐怕没法去簪花宴,如华,你带明檀回府,好生休养。皇后那边,你便不用管了,本宫自会去说,皇后娘娘一向大度,明檀受伤又是情有可原,必不会计较。”
说着,便命宫中人送赵明檀和秦氏出宫。
秦氏忧心赵明檀,哪有心思去簪花宴,自然听从。
梅贵妃又安慰赵明檀道:“宫中赴宴的机会多得是,等明檀养好伤,便可进宫陪姨母坐坐,岑儿前几天还念叨着他的檀表妹呢。”
岑儿是九皇子周淮岑。
赵明檀虚弱地说:“姨母,都是明檀给你惹麻烦了。”
梅贵妃点点她的头,似意有所指:“哪里麻烦,你可没麻烦上我?”
……
苏晋离开太医院,去了勤政殿找玄德帝禀告公务。
只是,没想到周淮瑜也在。
苏晋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周淮瑜,周淮瑜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苏晋。
气氛微妙。
苏晋不卑不亢地行过礼后,对玄德帝说道:“臣有事启奏!”
周淮瑜起身道:“父皇,既然苏大人有事将禀,儿臣先行告退。”
玄德帝抬头看了周淮瑜一眼:“急什么?”
这是要周淮瑜留下的意思。
苏晋眉心微凝,开始禀告盛京城防安防的问题,待说完,苏晋停顿了一下,状似有难言之隐,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爱卿有话,不妨直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风。”玄德帝挑眉。
苏晋面色肃穆,忽的撩袍跪下:“陛下,请恕臣不识抬举!”
玄德帝顿时来了兴趣:“哦?”
苏晋说:“两年前,陛下为臣设宴择妻,臣因身体之故,无意耽搁贵女们的终生大事,故而推脱了事。而近来,臣发现同臣年纪相仿的同僚皆是娇妻美眷在侧,听他们说起家中妻子如何如何,臣每每孤枕难眠之际,不禁心生羡慕,难免寻思有佳人相伴在侧,嘘寒问暖,红袖添香,该是何等日子……”
周淮瑜心中一紧,如坐针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