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说。
可兰因与他四目相对,在看到他那双漆黑如幽潭一般的眼眸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些心慌的想别过头,可她还是忍住了。
按捺着激烈的心跳。
她垂下眼帘,没有再与他对视,步子却是朝他那边迈了过去。
虽然齐豫白没开口,但她心中就是觉得他有话要与她说,她便这样垂着眼帘一路走到齐豫白的面前,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只是落在齐豫白官袍上的云雁上,仿佛不看他的眼睛,她心里的紧张便能少一些。
“齐大人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她问齐豫白。
“嗯。”
男人声音还是淡淡的,就如他此时露于人前的表情。
可只有熟知他性子和秘密的天青知道他此时按着佛珠的手有多用力,青筋在手背流动,按着佛珠的长指已经发红,他的力道太大了,仿佛不那么用力,他心中那些磅礴的情意便要掩藏不住了。
“祖母很喜欢你。”
齐豫白垂着眼帘看着顾兰因,如此说道,他似乎想起自己是来拜托人的,微微蹙眉后稍稍放缓了一点嗓音,他语速本就不快,又习惯了言简意赅,可此时面对兰因,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与兰因说,“若是顾小姐有时间的话,不知可否劳烦你日后多来府中陪陪祖母?”
原来是这事。
兰因心里松了口气。
即使今日齐豫白不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又想到昨晚停云来回话,说起他跟齐祖母相处时的情形,想着他人前人后两副模样,兰因也不知为何,只是心里无端放松了一些,她唇边悄悄扬起一抹笑,不明媚却有着独属于她那一份的恬静。
她仍低着头,轻轻应好。
齐豫白本就要比兰因高一个头,此时又是站在比她高两阶的长阶上,他垂眸,入目便是兰因那因为低头而露出来的那一段白皙柔软的脖颈,像上好的丝缎,让人情不自禁便想伸手……齐豫白长指用力,按捺住自己的动作,喉结也隐忍地滑动了下,他轻轻嗯了一声,出口时才发觉声音竟然已经有些哑了。
有些哑然,也有些好笑。
多年的清修并未让他的欲望减退,平日看着禁欲克制,不过是因为人不在他的身前。齐豫白思考,他们日日这样相处下去,他真能等到他的月亮为他奔来吗?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就要把她吓坏了。
可齐豫白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兰因,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恶劣因子倒真的不由自主冒出一些,他……有些想欺负她了。
倘若这会兰因或是停云抬头,一定能瞧见他上扬的唇角弧度。
只是主仆俩都不曾抬头。
至于齐家的奴仆全都站在齐豫白的身后,自然是瞧不见这样画面的。
“多谢。”
齐豫白压下单薄的眼帘,把原本藏于心中的那些恶劣的心思又全都压回到了心底,他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又恢复成那副冷清且薄情的模样,朝人道下这么一句便想转身离开,未想身后却传来兰因的声音。
“大人等等。”
齐豫白驻足,似是有些惊讶兰因会喊住他,他侧眸看向兰因,指尖按捺着停在佛珠上,指腹却在光滑的佛珠表面不动声色地流连,他没有说话,等着兰因开口。
而兰因因为先前那一声喊话,原本垂下的眼帘也跟着抬了起来,再次四目相对,或许是因为先前那一番对话,她此时面对齐豫白,心里因亏欠而产生的那份紧张竟少了一些。
“不知大人喜欢什么?”她问齐豫白。
看到男人明显有些怔住的目光,就连转动佛珠的手也停住了,兰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委实有狭义,她红了些、脸颊,不敢再与他对视,垂下眼帘与人补充道:“齐祖母邀我来家中吃饭,我也无甚好给的,只有家中几个厨娘还算不错。”
“大人为官劳心,若不介意,日后夜里吃食这块便由我来负责,这样……我也好心安一些。”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就连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加快了一些,等说完,她微喘着气,却不敢与齐豫白对视,她不知道齐豫白会怎么想,心中却是盼着他能收下,这样她对他的愧疚也能稍稍弥补一些。
可她又想,按照齐豫白的性子想必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
兰因忽然有些气馁。
如果他真的不肯答应,她就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只是她能给齐豫白什么呢?论地位,他是官场权臣、天子亲信,而她不过是一个才和离什么都没有的女人,纵使父亲是长信侯,但鞭长莫及,她也靠不了顾家的地位。
难不成又要像前世那样给人钱?
可无缘无故给人钱,只怕齐豫白都该以为她疯了。
就在兰因不住想着弥补法子的时候,却听齐豫白说,“如此,便有劳顾小姐了。”
出乎她的预料,齐豫白答应了。
因为不敢置信,她猛地抬起头,带着惊讶的杏目再次与齐豫白那双沉静的凤目撞上,或许是太过惊讶,她这次竟然没有收回目光。
兰因与他对视,身前身后都有人。
风扬起她额前的发,她没有注意到齐豫白望向她时,那藏在眼底深处的柔和。
她只是静静听他说了几个喜欢的且适合夜里食用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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